37、防备 ...
-
顾涴秋脸色古怪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锦绣仍有些心惊胆战，忍不住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不行，我要去跟奶奶回禀一声。”
顾涴秋一把抓住她，惊怒道：“你疯了！这件事若让别人知道，我换药的事岂不是也抖了出来？”
锦绣立眉道：“那也不能任凭人下药害他！”
顾涴秋咬紧下唇：“……大哥哥如今不是已然康复了么？何苦再将这件事说出去。”
锦绣冷笑一声：“枉你还自认他是你的心上人，竟看着他被人毒害而打算不闻不问。”
顾涴秋像被捉住了痛脚，脸色涨得通红，又急又怒：“你别忘了，当日夜里是你值守，你又借机陷害那人却没成功，若是你此刻将这件事捅破，你以为你能得了好去？”
锦绣登时一愣，捏紧左拳，却终于垂下双眸。
顾涴秋见将她稳住，心里轻舒一口气。又见锦绣态度忽然转冷，不再理会自己，心道不过因为她是大哥哥的贴身侍婢，有些用处，方才给她三分颜色，如今像是纵惯了，不但轻易将自己的秘事说出来，还竟敢甩脸子给自己。遂也有些恼羞成怒，沉下脸色。
屋里气氛一时冷凝下来。
那锦绣生了一会儿闷气，偷眼看到三姑娘这副神情，也反应过来。对方终究是主子姑娘，平日里是个什么性情她最清楚不过了。方才自己一时发懵揭了她的短，她没有冲上来给自己两个巴掌已然是看在往日情分上。
锦绣心里虽有不平，却也不敢不给顾涴秋台阶下。于是，扶着后腰缓缓站起，走到顾涴秋面前欲要蹲下行礼。
“方才奴婢一时失言，请姑娘责罚。”
顾涴秋等的就是她主动服软，见她换了自称，心里自然明白。便也勉强换上笑容，拦住了她。“你有身子的人，别动不动行礼。只是你的这张嘴，以后可要严谨着些，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顾涴秋一边说着，眼睛不由得往锦绣肚子上扫了几眼，心底泛上一缕酸意。
锦绣发觉，身子不禁微微前倾，用手将腹部护住。
顾涴秋无声一笑，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浅雪这蹄子不知道去哪躲懒，还不见回来。”
锦绣见她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拿开，偷偷松了一口气，状似关心道：“姑娘不等等她么？路上没个人服侍怎么行，不如我让两个婆子送姑娘回去吧。”
“你要知道尊卑有别，只听说过奴婢等主子的，哪有主子反过来等奴婢的？”顾涴秋回身一笑，拒绝了她的好意，“你安心照顾自己就行了，我又不是不认得回去的路。”
锦绣垂下眼眸，也不再多话，亲自送了三姑娘出门。
顾涴秋从梨香阁出来，不禁往正房的方向瞧了一眼，恰见顾溪春从安氏房里出来，立时站正了身子，眼底浮上一丝欣喜。
“涴秋见过大哥哥。大哥哥可安好？”
顾溪春因要去看望老夫人，迎面见顾涴秋蹲身行礼，笑道：“原来是涴妹妹。多日不见，妹妹越发出众了。”
原是顾溪春的客套之语，顾涴秋却忍不住脸颊飞上红霞，眼里多了几分情意，低声道：“大哥哥又取笑妹妹……”
顾溪春展颜一笑，随意道：“涴妹妹可是来寻你嫂嫂的？”
涴秋忙道：“听闻嫂嫂有些不适，特来探望。只不知嫂嫂好些没有？”
顾溪春笑道：“多谢妹妹想着，你嫂嫂刚服了药睡下。我正要去瞧瞧老夫人，涴妹妹今日可曾去过了？不如一起去罢，晚些再来看她。”
自顾溪春病愈回府，顾涴秋难得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正巴不得能多看他几眼，连忙应下。
福禧堂里，老夫人正带着二姑娘、四姑娘与何黛云、何黛月两位表姑娘玩笑。二姑娘顾泠春拉着姐姐黛云讨教针织绣法，四姑娘也在一边聚精会神地旁听；妹妹黛月则伏在老夫人身边替她揉肩，云雀立在一旁递茶递水，不时插几句话逗老夫人开心。
顾溪春与三姑娘一道入内，见众姐妹如此孝顺和睦，笑道：“正是如花美眷，才能让祖母如此顺心展颜。”
众人都连忙起身笑着见礼，顾溪春一一回礼。顾老夫人招了招手：“原是溪哥儿来了，快过来。听说你媳妇这几日身上不适，请了王大夫过去？”
顾溪春挨着老夫人坐下，见问又起身回道：“让祖母挂心了。她只是请了个脉，调理几日罢了，想来并无大碍。”
顾老夫人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唉，她若早些如此，如今你头一个孩子怕就是嫡出了。”随即又露出笑容，“也无妨，若锦绣这胎是个女孩儿，也能多疼顾弟弟些。”
顾溪春也点头应是。
顾老夫人又道：“你是我顾家长子嫡孙，这香火之事，自然是最最紧要的，多几个庶子庶女也没什么。你媳妇一时也急不得，林氏的身子却是康健的，也要早些怀上才好。怎么我却听说你连着几日都在锦绣房里？她有身子的人，万不可动了胎气。”
因有未出阁的姑娘们在座，顾老夫人说得隐晦，顾溪春却明白，忙道：“孙儿明白，明日孙儿便去看她。”
顾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便不再说这件事了。
可怜那顾涴秋一双眼只在顾溪春身上，听他如此回老夫人话，不由黯然垂下眼眸。
“原来哥哥在这里。”帘子一掀，顾淮秋闪身入内，向老夫人请安后，笑道，“表兄方才还说与我会同哥哥一道出府，遍寻哥哥不着，未曾想却在祖母房里。”
顾老夫人也笑道：“可是。舟哥儿来了福州还未曾出去逛过，你们便好生尽尽地主之谊。只一条，逛累了就找地儿歇着，你哥哥才病愈未久，不可劳累。”
顾淮秋陪笑道：“祖母放心，孙儿省得。”
两人相携着告退出来，顾淮秋笑道：“瞧老夫人多疼你，逛逛罢了，还怕你累着。”
顾溪春却没告诉他，方才老夫人提醒自己要努力继承香火时，可不是这副担忧模样。无奈笑笑，便与淮秋一同到外书房寻着何轻舟，三人一起出府去了。
……
“你说的可当真？”
醉棠苑里，林暖颜捏着那支青花小瓶，不禁沉思。
“奴婢说的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找府里的王大夫，只寻着福州城里门前人最多的医馆，悄悄儿问的，想必那大夫不会作假。”绿屏说的仔细，“这瓶里的东西正是浣花草。”
浣花，顾名思义，便是清洗女子“花蕊”。林暖颜幼时，也曾见过姨娘皱着眉喝下一碗碗黑褐色的汤药。她曾好奇开口问过娘为何没有生病也要吃药？姨娘苦笑着说，那不是药，是浣花草，喝了它，暖颜便不会有弟弟妹妹了，娘只疼暖颜一个就好。
如今大了，她也为人妾侍，自然明白了娘亲那时的苦楚与不得已。这浣花草，乃是女子避孕之物，取水熬煮成汤，常为正室大房阻止妾室受孕而“赏赐”。
如果她没猜错，她的嫡姐林倾颜是怕她在府里权势渐大，若一旦有子，单凭林府的窦姨娘便辖制不住她。
也罢，正好借来一用，倒也省了她再去费心寻找避子药方。
旋即，她将小瓶交给绿屏，吩咐她若是顾溪春留宿，便于第二日早上熬煮一碗端给自己。
“奴婢知道了。只是——姑娘中秋那晚——”绿屏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林暖颜却笑了，没有答话。只有那一次，应该无妨吧。
时光飞梭，转眼已到重阳。
一早，顾府各院的丫头们便燃熏艾草，洒酒驱虫，又有那手巧的丫头剪了菊花枝叶贴在门窗上，寓意解除凶秽，以招吉祥。
林暖颜带着厨娘到了老夫人房里的时候，老夫人才刚刚起身。云雀、玉桂几个丫头正忙着服侍老夫人梳洗，惜茶便迎了出来，带着林暖颜等人到隔壁暖阁里摆饭。
“今日有些什么应景吃食么？”惜茶揭开一个厨娘所拎的食盒盖子往里瞧，只见四四方方的食盒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几碟子点心。另一个厨娘连忙也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食盒，却是一碗酒酿圆子与一碗鸡米粥，还有两三碟小菜。
“每年都是这几样，九重米果、金钱花糕，刘嫂子也不知道做些新花样，老夫人哪里吃这些，不过是点景儿罢了。”惜茶说着，便丢开了手。
林暖颜笑道：“惜茶姐姐莫要错怪了刘嫂子，咱们福州风俗可不就是兴这些么。想是姐姐见惯了好东西不稀罕，这金钱花糕可不是谁家都吃得上的，那寻常人家过重阳也只有些糙果儿用罢了。”
“林姨娘说的是，想是这丫头养得嘴刁了，连这样精致的点心都入不了口呢。”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沈大奶奶挑帘子入内，一双眼微微带了笑意正看过来。
惜茶嘟了嘟嘴，也没再说什么，众人请了个安后，她便与两个厨娘一道摆饭。
林暖颜从入了顾府，除了她嫡姐，平日里也很少跟二房的人见面，如今看见沈氏，想起敬茶时对方曾助过自己，脸上便浮起笑容：“婢妾见过沈大奶奶。”
沈氏对她一笑：“林姨娘不必多礼。老夫人那边还未起身，我便先到这边来坐坐。”沈氏言行举止很是温柔有礼，一点不像她那个婆婆姜氏。
林暖颜不禁默叹，偏生这样的人却是一个守寡的命。幸亏，她还有个哥儿，让她在这府里头的地位依然稳固。听说，那顾清秋的其他几房妾室，无论愿不愿守，都被姜氏打发出府了，说是免得耽误那些女子们的青春。可那些顾府的老人儿们都私下嘀咕，姜氏不过是为了省些嚼用。
想来，这二房大奶奶虽为正室，日子也不那么好过呢。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防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