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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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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先混几天再说。
打定主意,桑洛便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问道:“你们来此多久了?可曾见过先生如何整治学生?”
何宇道:“我与李兄前几日才来的,这里就数陈兄来得最久了。”
说着顾向陈晨:“先生是不是很变态?”
陈晨笑道:“先生不是洪水猛兽,哪里有你想得那般变态?不过,此人思想十分守旧,凡事一板一眼说一不二,对待学问更是一丝不苟。被送来书院的均是些不求上进的世家子弟,面对这样迂腐的授业先生,自然叫苦。”
桑洛赞同似地点了点头。自她看见张潜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是个老顽固,跟桑青阳是一路人。
李昱道:“先生再严厉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敢把我们吃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日后见机行事。现下上山是为了捉野鸡,且不准再提这些有的没的。”
何宇附和道:“就是!”
说着将折扇别在腰带上,挽起衣袖打算大干一场。答了一上午的题,必须找找乐子。
如此这般,四个人风风火火的在后山找了一下午的野鸡。
最后把捉来的野鸡烤来吃了才意犹未尽地下山。
书院灯火通明,几人不约而同的整理了仪容仪表才踏进书院。
然则,刚进内院,便见张潜铁青着脸坐在院内的亭子里。
几人心下一沉,相互对视后均是无言,只得缓缓靠近亭子,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先生。
张潜来回扫了几人一眼,不悦道:“你们几个,不在院内温书跑去哪里了?”
李昱垂头道:“我们去后山观景。”
何宇道:“不错,观景来着。”
张潜目光停在看起来最老实的陈晨身上,问道:“是吗?”
陈晨点头。
张潜将信将疑,看着一言不发的桑洛,眯眼道:“后山景致如何?”
桑洛信口胡诌:“碧翠青山,很不错。”
张潜道:“这次姑且作罢,以后落日之前必须回院!”
几人连连称是,又被数落了一番才被放行。
回到房间,屋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却不见林轩。正纳闷儿林轩去了何处,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跟着便见到林轩端着饭菜进了屋。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林轩将饭菜放在桌上,笑道:“快来吃饭,夫子特意给你们留的。”
在山上已经吃了野鸡,桑洛一点都不饿,摆手道:“你吃吧,我已经很饱了。”
林轩道:“小的已经吃过了。”
桑洛看着这陌生的房间,百般看不顺眼,叹道:“小林子,我后悔了。”
林轩道:“少爷后悔什么了?”
桑洛道:“后悔来这里。”
林轩面露喜色:“少爷,我们下山去吧。”
桑洛道:“怎么下山?就晚回来一会儿都要挨训,更别说下山了。”
来书院的第三天。
桑洛梳洗完毕走出房门,便见李昱三人正在等她。
李昱显得有些焦急,催促道:“桑兄你快点儿,早课迟到是要被罚的!”
桑洛挑了挑眉,本想悠哉悠哉的,可见几人都有些焦急,且快迟到了还在等她,便也不好意思磨蹭,只得加快脚步。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
张潜仍是一副老学究模样,怒瞪着几人,二话不说便罚几人站在墙边听课。
桑洛对读书完全没兴趣,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呵欠。旁边的李昱也好不到哪里去。
孺子不可教也!
张潜正要发作,却瞥见门外有人探出脑袋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个书童打扮的人敲了敲没关的门,问道:“张太傅在不在?”
张潜是昔日的太傅,如今人人都叫他先生,很少有人叫他太傅。他走过去,打量了一番来人,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来人道:“我家公子前来向太傅学习。”
有人来求学,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张潜捋了捋胡须,问道:“你家公子人呢?”
话音刚落,门后便转进来一个人,拱手道:“先生,有礼了。”
张潜点了点头。待来人抬起头来时,差点儿就要下跪。
眼前之人,不就是当朝晋阳公主吗?
张潜哭笑不得。书院内均是男子,晋阳公主跑过来做什么?虽则女扮男装,可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前不久,他才在一次国宴上见过晋阳公主。虽则没半句交谈,可那倾国倾城的相貌,给人瞧一眼便不会忘记。
晋阳一身男装,看起来甚是风流潇洒。面对张潜,不自禁多了一丝恭敬。此人,不单只是皇兄们的先生,还曾是父皇的授业恩师。她向来聪颖,自然瞧出了张潜的局促,问道:“先生,有何不妥之处?”
张潜苦笑道:“没有,请进吧。”
他还不敢将当朝最受宠的公主赶出去。想着待会儿私底下去问,便进了门。
晋阳一踏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惊讶之余,甚至将桌上的墨汁给打翻了。
这位公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晋阳完全没留意四周惊叹的抽气声,而是一眼便瞧见了靠着墙打呵欠的桑洛。见桑洛朝自己看来,不禁微微一笑,眸光熠熠,欣喜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
桑洛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眼前之人,本应在大内皇宫才对,为何会在书院出现?
四目相对,总是无言。
桑府宴席后,晋阳便一直闷闷不乐。任凭皇帝如何变着花样去哄,均不管用。
可怜天下父母心。
皇帝寻思极有可能是因为桑洛,当下便差人传了桑青阳入宫,旁敲侧击地打听桑洛的消息,想着用桑洛的消息让晋阳开心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听到桑洛的消息后晋阳喜上眉梢。
这不,还追来书院了。
晋阳从小聪慧可人,加之貌美乖巧,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那日桑洛对她颇为冷淡,她心中郁闷非常,便赌气地不再去想桑洛。
可是,心不由人。
越迫使自己不去想,桑洛的身影越是频繁的出现在脑海里,甚至悄然入梦。
十八年来,头一遭有了这般体验。
哪个少女不怀春?
思来想去大半月,终归选择随心。
不就是喜欢上了桑洛么?
她认了。
既然喜欢,便得牢牢抓住。
因此,听到桑洛被送来了南山书院,她便向瑞锦川软磨硬泡,绝食两天后,终于得到首肯。
“先生,他们为何站在这里?”晋阳追上张潜,一脸疑惑地问道。
张潜道:“犯错受罚。”
说完一摆手:“你们几个,坐下罢。”
几人欣喜,纷纷入座。
桑洛与晋阳擦肩而过,本想问她为何会来此地,可如今人多口杂,便忍住没问。
晋阳眼睁睁看着桑洛与自己擦肩而过回到座位,心中有些失落。
半个多月没见,自己日日思念,如今见着人,心中很是欣喜。可是,桑洛看起来有些冷淡。
好巧不巧,张潜给晋阳安排的座位正好就在桑洛前面。
听课期间,晋阳并没有回头,可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后。
“桑洛!”
张潜握着一卷书,神色严肃地瞪着桑洛。上课不听讲,居然发呆。
桑洛被惊,倏地站了起来,心中暗骂张潜,摆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张潜道:“我讲到哪里了?”
桑洛暗暗叫苦。她根本就没听,鬼知道讲到哪里了!
“第五页,第三行……”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内。桑洛立马翻到第五页,照着第三行读了下来。
张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晋阳,摆手让桑洛坐下,继续讲学。
*
客厅内,茶香四溢。
张潜与晋阳相对而坐。
张潜一张脸依旧十分正经,此刻微微皱眉:“公主,此地乃是书院,女子不得入内。”
“若是本公主得了父皇首肯呢?”晋阳喝了口茶,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世人皆知,皇帝宠爱六公主。张潜自然也知道。只不过,他觉得皇上宠爱过头了。古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便是天家公主,识字读书可与男子一般,无可厚非。不过,书院这种男人出没的地方,一个女孩子过来实在太不合规矩。
“若是得了皇上首肯,老朽自然不敢有意见。”虽则颇有微词,张潜还是不敢违抗圣令。
晋阳道:“如此,有劳太傅了。”
一声太傅叫得张潜没了脾气,见晋阳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再也狠不下心拒绝。当下叹息一声,招手叫来老仆,吩咐道:“东厢院落收拾一下,带这位公子入住。”
公主身份特殊,他可不敢将之安排在一大堆男人住着的院落。
可是,晋阳并不领情:“先生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一切一视同仁。”
此行目的明确,自然不能独自住在一边。与学子们同吃同住,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近桑洛。
如此,晋阳住进了一大群男人的院落,而且还住在了桑洛隔壁。
桑洛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懒得去想,闭眼午睡。
眼睛刚合上,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房门,便见晋阳站在门外,双手负在身后,眼角眉梢均是藏不住的笑意。笑容浅淡,灼人心弦,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眼前之人,实在是个妖孽。美人儿桑洛见过不少,可晋阳这样的,她还真没见过。美人在骨不在皮。晋阳的美,不单只是外表,还有浑身散发出的一种天家气质。浑天而成,即便是不摆公主架子,周身的那股自信仍让人不可忽视。
桑洛差点被一抹浅笑晃了眼,心中暗叹,侧身让了晋阳进屋。
晋阳倒是不客气,四处打量了一番桑洛的房间,便施施然坐下,抬眼觑着桑洛,目光闪动:“怎地不声不响来了这里?”
桑洛随意坐在晋阳对面,故作深沉的盯着晋阳看,就是不答话。
“问你话呢!”晋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风瞟向别处一瞬立时抬眼瞪着桑洛,手却不自禁攥紧了膝盖上的衣料。
桑洛挑眉道:“这个该我问你吧?”
晋阳随口撒谎:“父皇让我过来的。”
桑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皇宫竟也缺先生么?”
晋阳才不会承认是为了桑洛才来的,哼声不语。
桑洛眯了眯眼,正想找话来说,门又不合时宜的被敲响。估摸着是李昱几人,打开门一看,果然。
“桑兄……”
李昱正想说明来意,却瞥见了屋内的晋阳,眉头一挑,笑道:“正想着拉你去会会新来的俏公子呢,不曾想人在你屋里。怎么?认识的?”
桑洛道:“算是旧识。”
说着也让了几人进屋。
晋阳虽是公主,却很放得下架子,主动站起身,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微笑道:“几位,有礼了。”
三人微感诧异,纷纷回礼,随即先后落座。
李昱见晋阳生得细皮嫩肉的,眉目间满是风情,一颦一笑更是绝世无双,不禁心中一动。此种感觉,他自然再清楚不过。然则,对一个男子起了这样的邪念,当下很是懊恼,为了掩饰尴尬,主动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晋阳早已想好了假名,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扯谎:“姓柳,字子瑜。”
桑洛眉头微挑,眯着眼去瞧晋阳,目光深邃。
晋阳对上其目光,心蓦地漏了半拍,随即一瞪眼,威胁之意很明显。
此地知情人只有桑洛。
不知情的李昱与其余二人深信不疑,纷纷自报家门。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对于初认识的三个男子,晋阳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见他们跟桑洛好像很熟的样子,这才耐着性子回答他们的问题。偶尔眼风瞟到桑洛,只见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手撑下颚,嘴角微微上扬,眸光深邃而不见底。
桑洛此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细想之下,方觉心惊。自己竟喜欢上了一个完全不知根底的人。除了知道桑洛是桑府三公子,别的一无所知。
思及此处,不禁眉头微蹙。
此人表面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言谈举止洒脱自然,隐隐有一股曾在话本上读过的江湖习气。难道曾流落江湖么?她又想起了那日晚宴。夜色明朗,风轻如烟,那个隐在回廊阴影处的修长背影,孤单影只,惹人心疼。
谈话其实没什么营养,无非是风花雪月,还有抱怨书院不满先生。
桑洛静静听着,偶尔说上几句,更多的时候却是不发一言。
晋阳来此,意欲何为?
聪明如她,隐隐猜到跟自己有关,却又不敢肯定,甚至害怕去肯定。
明明决定要远离的,为何要在此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