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8、第七章

　　七、
　　江义因家主关照，顺利进了江家学堂。师父有江望晨一句叮嘱，自然不会阻拦，点头放行、允他上课。
　　江月柔得知后，万分高兴，精神也从颓然间脱出许多。她离家甚久，身子不好，平日里更难出房门，所以未曾看出江家已有式微之象。还当江氏一族如早年那般，人才充盈、前途无量。
　　家主不提，母亲不说，江义更不知江家内情，只是心内感激家主而已。
　　他本就性子和善，几个稚童先头欺生，但江义偏如古井无波，不气不怒。孩童们觉得没趣，便不太搭理他，只是有时玩闹成颠才来招惹。江义并不在意这几人所为，却可惜家主自上次得见后便不曾露面，心中有些郁郁。此时恰巧听见二女说起江望晨，内心一动，侧耳细听。
　　青珠惊道：“原来自老家主、夫人去后，家中衰败至此？”
　　碧珠哽咽道：“正是呢，只我们几个还如秋蝈蝈掩在纸笼里，全不知长不得了。若不是先前家主夜间与我说了二三，哪里知道！你……如今听我胡乱说了一嘴，可不许透出去。家主正想法子，我们若自慌起来，这一大家子散了，没人有好果子吃！”
　　青珠定了定神，咬唇道：“姐姐说的是，我自然清楚轻重，不会乱说。”
　　碧珠又道：“家主日日早出晚归，忙碌生意。他一个大少爷，整天拿着账册，还得记挂家中上下，如今瘦得不成样子。先前，我随家主去请那几位门客相助，十人中便有三四人不肯，若是老家主还在，这些人……何敢如此！”
　　青珠亦气愤不已：“这些人整日吃用着江家的，却不听家主之令，实在荒唐！”
　　江义隔了花墙听二女说话，他虽年岁小，却不是不知事。加上这些日子家学开蒙，习字读书，更懂处世道理。江家如今，怕早已不是母亲说的那样。但他心中最牵记的，还是那位待他极好的家主，听见他辛劳如此，心里很不是滋味。
　　正恍然，听青珠轻叹一句：“独木难支啊……我等天资低下，不过筑基而已，竟是半分也帮不上！”
　　碧珠拭泪道：“若有个最得用的人，助家主一臂之力便好了。”
　　江义心中一震。连碧珠、青珠二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晓。
　　入夜，他辗转反侧。
　　初入学堂时的兴奋、两个月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几乎让他忘却了这是小清境。
　　以武为尊的小清境！
　　筑基者可傲视凡人，开光者又更为超脱，融合者便再上一层，至心动者心魂归一，金丹者则可睥睨先前之人！若要在此境有所作为，唯有……修仙问道而已！
　　他从小知道，自己为天灵根中的水灵根，只是身具魔气，母亲不敢在外有一丝招摇透露。但在江家，他是安全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关照和安逸，让他觉得心生愧疚。
　　不能再无止境地放纵自己，唯有踏上仙途，好生磨练，才能一步一步，立于家主身侧！
　　他望着窗外的一轮皓月，默默攥紧了拳头。
　　此时。
　　江望晨也看着窗外一片清辉。
　　他不知江义已下了决心，只托腮胡乱想些心事。
　　到小清境已有月余，不知家中父母如何。可会有日醒来，又是黄粱一梦，一场镜花水月，谈笑而已。
　　说到底江望晨不是修仙世界的人，他的想法旁人无从知晓，先前的生活也渐渐远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寂寞了，这里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现代一切让他留恋的东西，他思念下班高峰拥挤的地铁、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江家的早膳是他吃过最精美的味道，但他还是想回家。
　　这种寂寞不能与江家任何人说。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江望晨叹一口气，带着《湖山诀》来到庭院之中。这是江家收藏的黄级心法，是“天、地、玄、黄”四类中最次的一等，功法粗浅易懂，平日只有筑基后期至开光中期的入门修士会用。江望晨虽有心动期的体魄，却丝毫不通术法，只能从头学起。
　　“家主？……见过家主。”
　　“江义？”
　　这是两人第二回见。因处理家务的缘故，江望晨在外忙碌，照顾江月柔母子及江义入学之事，大多是侍女在操办。
　　按理说，该是一回生二回熟，但江望晨确被江义小小震撼了一把。或许是因为衣食皆足，他气色好了许多，人也不再枯瘦。况且原本也生的好看，江望晨见他面容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先露了几分笑意。
　　“怎么样，还习惯吗？”
　　江义看着面前温和可亲的青年，紧张得直抠手心：“呃…家主…我……”
　　“慢慢说，不着急，我又不吃了你。”江望晨看见江义慌慌张张的就想笑，未来天尊现在还没长大，毕竟是个小孩子呢。“怎么，也和我一样睡不着？”
　　大抵是听出了江望晨善意的调笑，江义也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嗯。”
　　“你才多大一点就失眠啊？”江望晨摸摸他脑袋，“小朋友不要胡思乱想。”再一转念，这可是整个小清境里他最了解的人，比了解自己还了解，不禁微微一笑。
　　“家主睡得不好？”
　　“度日如年好辛苦啊………”江望晨揉揉肩，“不过无所谓，总会好起来的。”顺手在未来天尊的脸上捏了一把，“喏，既然遇到了，这本法诀给你看吧。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该早睡的，快回去。”
　　江义的脸火烧火燎，不知怎地，家主一说话他就脸红。看着家主走远，他也只能低了头，乖乖拿着书退下。
　　江望晨给的书，算是江义第一回收到除母亲外的人给的礼物。
　　几日后的夜里，江义再等来心心念念的家主之时，十分认真地告诉江望晨他已经练会了全本，请他一观。
　　江望晨：“……。”
　　他默默地收起第二章夹了书签的《湖山诀》摹本，安慰自己主角潜力很是无穷。
　　不过专程喊他来看，是不是说明江义对他颇有好感……？江望晨点点头鼓励自己，别忘了天尊日后的强悍。拥有大靠山江义，怎么看都是数年之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