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凤子君

76、第 76 章

　　王皇后姗姗来迟，脸上虽上了薄薄一层海棠粉，却难以掩饰蜡黄的脸色，瞧着当真像是病了一场般。

　　武贵妃坐在原本属于王皇后的位置上，捏着帕子掩唇微笑，面对王皇后簇着火光的双目，越发的气定神闲。

　　“臣妾还以为皇后娘娘身子不舒坦，连宫宴都无法赴了呢！”武贵妃施施然的起了身，朝王皇后微微一福。

　　王皇后唇边衔着冷笑，冷冷的道：“本宫来与不来，这个位置都不是你可以坐得的，贵妃应知尊卑之别，今日之举委实放肆了。”

　　武贵妃并不因王皇后的话面露惶恐之色，她轻笑一声，慢悠悠的伸出了手，妙卿见状便从皇贵妃身侧走了过去，托着武贵妃的手腕扶着她下了台阶。

　　“皇后教训的是，是臣妾冒犯了。”她含笑说道，仿佛对王皇后的话全无芥蒂一般。

　　王皇后只觉得武贵妃瞧向她那一眼带了几分深意，后背隐隐发寒，不知她又要做什么怪，当即轻哼一声，不在理会武贵妃，甩袖步上了高台。

　　两人的交锋德光帝好似未曾察觉，捏着酒盅慢慢的喝着酒，直到王皇后走了过来，他才探出了手去，将将扶了一把，给她圆了今日的脸面。

　　王皇后眼中闪过笑意，看向德光帝的目光柔和了些许，温声道：“臣妾身有不适，来的晚了些。”

　　德光帝“嗯”了一声以作回应，眸光却落在殿下的武贵妃身上，抬手一指：“坐吧！”

　　他所指的位置却是元嘉长公主落座之处，显然元嘉长公主适才的一番话叫他心有不悦，以至于在这个场合下了她的脸。

　　元嘉长公主原是看戏的神色一僵，笑意顿在唇畔，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德光帝：“皇兄？”

　　德光帝淡淡看了元嘉长公主一眼，眼里带着警告。

　　元嘉长公主脸色一阵青白，强忍着心中的难堪，目光森然的看了武贵妃一眼，这才起身让了座，她这一动，女宾这边少不得都要挪动了位置。

　　武贵妃低低一笑，讥讽的瞧着元嘉长公主，眼中带了几分挑衅之意。

　　元嘉长公主手掌握了起来，此时尚还能沉得住气，并没有乱了方寸，勉强勾了勾唇角：“贵妃果真好气度。”

　　她意在嘲讽，如今王皇后与皇贵妃皆陪在圣人身侧，她这位昔日荣宠不断的贵妃娘娘却只能坐于下首，哪怕是她让出了座位又如何，圣心已不在她身，她且要瞧瞧武贵妃还能风光几日。

　　元嘉长公主恨恨的挖了她一眼，带着火气落了座。

　　妙卿瞧她神情有些狰狞，便低声与武贵妃道：“小人难防，今日她丢了颜面，记恨的只会是您，姨母还是仔细些才好。”

　　武贵妃微笑着，极是欣慰的瞧着妙卿，低声笑道：“断然没有整日防贼的道理，你等着瞧着吧！今日的好戏可是不断。”

　　妙卿轻轻扬眉，转瞬就领会了武贵妃话中的意思，那日燕琅说事已办妥，她倒是一直未曾耳闻，想来今日乃是良辰吉日，很是适合成就一段姻缘呢！

　　这般想着，妙卿目光不由转向了对面了燕琅，见他扬了扬眉，之后竟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燕琅难得着了一件颜色鲜亮的紫棠色长袍，金丝勾织成的腰带束着他窄细的劲腰，头上的白玉冠亦衬得他越发清俊，倒难得带了几分雅致风采。

　　他原就生的俊美，只是素日来神情傲慢，身上的肃杀之气又重，以至于很多人忽略了他的长相，只记得他一身摄人的气势，如今他难得缓和了脸色，敛了一身的气势，倒像是一位如玉君子，叫殿中不少女娘瞧了红了脸。

　　然而燕琅眼中并无旁人，他目光灼灼绞在妙卿身上，眼神幽深的好似要将妙卿噬一般。

　　燕琅若无旁人的落座在妙卿身边，唇边溢出一声低笑，只因妙卿鬓边今日簪了他送的姚黄。

　　“阿卿若喜欢，我再寻一株来送你。”他柔声说道，这个时节能寻到一株姚黄已属不易，这样千金难寻的名种牡丹却叫妙卿簪在了鬓边，而燕琅却不觉得暴殄天物，反而还讨好一般的还要寻一株来讨佳人欢心。

　　妙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牡丹，姚黄色泽娇嫩，花形丰满，舒展的花瓣极是婀娜，可谓是艳而不媚，娇而不怯，而她为着这一朵牡丹，特意着了一件粉绿相见的裙衫，好似要将一袭盎然春色都穿在身上。

　　她生的委实好颜色，随着年龄那张芙蓉一般的娇颜也渐渐张开，哪怕此时坐在武贵妃身侧也不逊色多少，少女之美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致尽，甚至兼具了三分武贵妃身上的妩媚之态，叫人瞧上一眼便难以挪开视线。

　　再是嘴硬的人，瞧了妙卿也难以昧着良心说她生的不够美，只能酸酸的说上一句红颜祸水罢了。

　　燕琅一直知妙卿生的好，然她虽爱美，素日里却甚少做这般华贵的装扮，以至于她进殿后燕琅的视线就一直追随在她的身上。

　　“三郎的眼珠子都要粘在容五娘子的身上了，果然还是贵妃会调教人，寻常的女娘可不能将三郎勾的丢了魂。”元嘉长公主忍不住开口讽刺一句，她拿武贵妃奈何不得，一个容五娘她还不放在眼中。

　　她话中意有所指，妙卿闻言扬起了描绘的几近入鬓的长眉，笑吟吟的瞧向了元嘉长公主，她并非好性之人，甚至有时行事锋芒毕露，尤其是人人皆知她是由武贵妃教养长大的，打了她的脸与打武贵妃的脸并无不同，是以这个时候她寸步不肯相让。

　　“殿下说笑了，臣女何德何能可以勾了三表哥的魂。”

　　元嘉长公主的话叫燕琅亦心有不悦，这般浅薄之言实不该用在妙卿身上，他薄唇微勾，看似勾出一个淡淡的笑来，然他神色高傲，这一笑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温和几分，反倒越显冷峻。

　　“姑母与其羡慕我能得阿卿这样一位美娇娘为妻，不如赶紧为表兄泽一贤妻，免得错了良机。”

　　元嘉长公主微微一怔，总觉得燕琅的话带了几分深意，只是一时并无头绪，只当是他为了维护妙卿才出言故弄玄虚。

　　“瞧瞧，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叫三郎这般护上了。”元嘉长公主眯着眼睛，掩唇笑道，她对这位养在武贵妃身边的容五娘实在生不出欢喜之情，或者也可以说，只要是柳氏所出的儿女，她见了便会平添几许厌恶来。

　　燕琅本不欲与元嘉长公主争口舌之利，然而她不收敛的态度实叫人厌恶，他收回了一直绞在妙卿身上的视线，上半身微微朝着仰去，似笑非笑的瞧像了元嘉长公主，眼里寒光闪烁，低笑道：“这与姑母有什么相干？”

　　他薄唇衔笑，低沉的笑声难掩讥讽之意，竟然是半分不给元嘉长公主留颜面。

　　“你——”

　　他这样翻脸无情，实叫元嘉长公主吃惊，随着他不掩轻慢的神色，元嘉长公主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

　　只是她素知燕琅的燕琅的性情，并不敢在他面前端出长辈的架子来，只气的胸间翻涌，一双眼睛泛着红，过了半响，才冷笑一声，扭过头去不在言语。

　　妙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燕琅今日这般维护她自然是使她心中喜悦，甚至悄悄的伸出小手指去勾了勾他的袖摆。

　　燕琅回过身冲她一笑，目光渐渐的柔软下来，亦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且婚期也越发近了，哪怕叫人瞧见燕琅的小动作，旁人也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并不会多有言语。

　　武贵妃因燕琅对妙卿的回护心中大安，倒越发觉得当初的做法并没有错，不管她所要行的事是否会成功，依着燕琅如今待妙卿的心思，都可护她安然无恙。

　　宴席中途，德光帝兴致好似越发浓重，在酒过三旬后，突然唤了元嘉长公主的名字，与她忆起了往昔。

　　元嘉长公主虽不知圣人何意，口中却附和着他的话，甚至也有几分动了真情，毕竟先帝在时她是何等尊贵，若是先帝尚在，今日燕琅又焉敢对她出言不逊。

　　德光帝忆及先帝好似动了真情，叹道：“当年先帝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朕亦是时刻挂念着皇妹。”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驸马早忙，皇妹一直孤身一人，实叫朕愧对先帝的嘱托。”

　　元嘉长公主心中一跳，忙道：“皇兄万万不要如此说，皇妹并不觉得孤独，有臻儿在身边，皇妹是有子万事足。”

　　德光帝点了点头，感慨道：“臻儿转眼也这般大了，朕往日只当他是孩子，舍不得放他出来历练，毕竟皇妹最拿他为重。”

　　元嘉长公主闻言眼中染上了几分喜悦之色，她对驸马一往情深，自然最拿这个独子为重，然而儿子及冠已有两年圣人亦不曾将人重用，实叫她心中气恼，如今听德光帝这般说，只当是他忆及先帝，生了几分柔软心肠了，愿意回护他们孤儿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