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十度》春茶煮水

23、第二十三章

　　毕慕的这句话震惊的不止有段母，就连汪烁都愣在了原地。

　　“你保释谁？”汪烁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

　　“缪睿。”毕慕所幸破罐子破摔，“和段西林打架的那个，他是我朋友，我是来保释他的。”

　　既然已经和段西林闹掰了，毕慕觉得他也不用在段母面前继续惺惺作态。他能猜到缪睿是为了自己出拳打向段西林，于情于理，作为朋友毕慕都不可能弃缪睿于不顾。而那段西林的脑袋上只不过是挂了一张“前男友”的名牌，毕慕觉得保释段西林这种事情，大可以让对方的现女友来完成。

　　“毕慕！”段母忽然一声大吼，她猛地拍了桌子，但却没想好用怎样的语言来数落面前这个年轻人。

　　“对不起，张阿姨。”毕慕的语气很恭敬，但却让人不容拒绝，“我的确不是来保释段西林的，希望你能谅解，我这次站在我朋友这边，要说错，我觉得错在段西林。”

　　“西林白把你当朋友了！”段母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张阿姨，其实段西林他从来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如果你不信，你大可以去问他。”毕慕说着，将自己的身份证再一次递给了汪烁，“麻烦你了，汪警官，去哪里交保释金？”

　　汪烁有些在情况之外，他愣了好几秒，回过神来把手指伸进自己的警帽里，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跟我来吧。”

　　毕慕带着缪父和缪母离开了段母的视线，他能想象到一个小时之后，段母滔滔不绝地向段西林讲述自己没良心的事迹。事实上，毕慕的确也觉得自己有点没良心，再怎么说他也算白睡了段西林四年，白嫖了对方八年的颜，他觉得他不亏，但临走的那天还是在纠结一番后拿走了那张房产证。

　　直到刚刚，毕慕终于想明白了，段西林执意不在房产证上加上他自己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他无法许给毕慕一个美好的未来，只能通过物质的方式来弥补。

　　手续办得很快，缪睿从拘留室里被放出来的时候，缪母上前朝着他的肩膀狠狠捶了一拳。

　　毕慕朝着汪烁微微一笑：“麻烦你了，汪警官。”

　　汪烁说：“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么客气干嘛，我干警察的不就是做这点事情吗？倒是你朋友，让他收敛点脾气，回医院后指不定还要被他们院领导来个什么处分。”

　　毕慕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哪天请你吃顿饭吧，连着上次那根中华一起还你。”

　　“行。”汪烁也是个爽快人，“你给我留个电话吧，哪天出来交个朋友。”

　　缪睿对于和段西林打架的原因，对他的父母只字不提，但是经过了刚才戏剧性的一幕，两位老人家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听段母的口气，毕慕应该和那个叫段西林的关系不错，可是对他的态度却不怎么样，还有那句“从没当我过朋友”，缪母狐疑地打量着毕慕，心里于是有了一些底。

　　缪父缪母用吃饭为借口，把毕慕带回了他们的家，和那天一样，打算让毕慕睡在缪睿的房间。可毕慕始终有些脸皮薄，蹭吃蹭喝先不说，还要在人家家里白睡，他婉拒了好几次，最终在缪睿的推波助澜下，还是决定住上一个晚上，但前提是他去睡沙发。

　　晚上，缪睿把毕慕招呼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坐在床边上，愤愤道：“我真应该把段西林那龟孙子打到性无能，真的，我下手轻了。”

　　“大哥你可别。”毕慕急忙打住，“你要是真把他打出事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再想想你妈、你爸，一把年纪了，你是没看到他们有多着急，还有你妈和段西林他妈吵起来的模样，真的太帅了。”

　　“段西林他妈还敢和我妈吵？”缪睿不屑道，“生得出那样的儿子，她当妈的多数也好不到哪里去。”

　　“算了，别这样说人家。”

　　“我说的有错吗？”缪睿反问，“你自己想想看，你和段西林这八年以来，虽然没出柜吧，但好歹也是铁哥们的身份。他妈究竟有没有把你当作他们一家人？”

　　毕慕沉默了下来，段母对于他来讲，始终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像缪母那般殷勤热烈，就拿年夜饭那伙子事来说，从前段西林不提，段母是定然想不到要邀请他毕慕的。

　　叹了一口气，毕慕笑着说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我和他们家任何一人都没关系了。他结他的婚，我去我的埃塞俄比亚济世救人。”

　　“结婚？！”缪睿听闻瞬间火冒三丈，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这王八蛋还有脸结婚？我......他，你......我真应该再多打他两拳！哪个女人瞎了眼睛能看上这么个孙子？！”

　　“就是上次我们看到那个。”毕慕平静地陈述道，“自助餐厅里坐在他对面那女的，气质挺不错的。”

　　“妈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无言的状态，毕慕看时间也不早了，他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缪母给他拿了一条新棉被，她怕毕慕冷，还特意为他冲了个热水袋。

　　虽然毕慕很想说出今晚不冷的事实，但他还是接过了缪母的好意。有一种冷，叫作你妈觉得你冷，毕慕笑了笑，觉得缪母大概真的把自己当作缪智了。

　　缪家人都回了房，关上了门，只留下毕慕一人坐在客厅里。毕慕来过缪睿家寥寥几次，每次都拘谨得不行，如今周围也没人，他倒有了机会好好打量一番别人的家。

　　门口的吧台上放了七八张照片，毕慕从没有好好欣赏过，他驻足在前面，从第一张开始，慢慢将视线旁移。直到他看到了倒数第二张，那是一张全家福，应该是缪睿高中时候拍的。

　　照片里面缪家兄弟两人并排站着，当时的缪智笑得很开心，想来是还没有遇到那个渣男学长。他想起了缪智，又想起了他自己，毕慕觉得他们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这个世界千千万万个同类人，没有多少对是拥有结果的。

　　正在伤感着，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猛地震动起来。毕慕掏出一看，发现是段西林打来的电话，这个电话比他想象的要早来很多，本以为最迟也得明早，他叹了口气，果断了按了挂断键。

　　段西林又连续打了好几个，毕慕也耐下性子一个一个挂断。电话连续响了半个小时，直到被屋内的缪睿发现了，他一个箭步冲出来。

　　缪睿夺过毕慕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也没等段西林说话，他开始破口大骂：“段西林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毕慕遇上你算他倒霉，你他妈以后少来烦他。你不是要结婚吗？去结啊，希望你儿子以后别像你一样，祸害男人不算，还他妈去祸害女人。以后你给我滚远点，别老跟个下蛋公鸡似的在我们面前咯咯哒。”

　　段西林还没说出半句话来，缪睿兀自挂了电话。毕慕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眼后，竟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发现你骂人这么得劲。”毕慕说，“我以后可不敢惹你了。”

　　“你也要有本事能像段西林那个孬种一样，把我气成这样。”

　　缪睿对段西林的评价字字到位、句句中肯，若是段西林还敢打电话来，缪睿已经想好了，下一通电话他就要丢掉三十多年来所有的素质与教养，开始对着段西林骂娘。

　　虽然他觉得段西林还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应该不会冲动之下再次打电话来，但直到毕慕手机响起的那一刻，缪睿才觉得对方真的是颠覆了自己对他的一切印象。

　　毕慕看了眼屏幕，还没说什么，缪睿再一次抢过手机：“操他妈的你什么意思？我说......”

　　话还没说完，毕慕脸色忽然一沉，他急忙起身捂住了缪睿的嘴，夺回手机的那一刻，狠狠瞪了缪睿一眼。

　　毕慕把手机放下面，捂住话筒那，压低了声音对缪睿说：“不是段西林，是主任的电话。”

　　缪睿吓得嘘了声，一直到毕慕挂掉电话的那一刻神情都有些恍惚。整个通话过程中，他只记得毕慕的那几句“好的”、“对的”、“知道了”，至于电话里的聊天内容，虽然手机音量不轻，但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缪睿，我有两个坏消息。”毕慕说，“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可以都不听吗？”

　　“不行。”毕慕回答，“你不听，明天就得去主任面前听。”

　　缪睿用手抹了一把脸，他在沙发上坐下：“随便你讲吧。”

　　毕慕在他身边坐下：“第一个，你今天在医院里打架的事，院领导已经知道了，具体处罚还要等明天。”

　　缪睿说：“还不是最糟糕，最糟糕的还要等明天。下一个呢？”

　　“就你刚刚骂人那话......”毕慕顿了顿，“主任没听我解释，她以为你在骂她，明天你还得亲自去跟她解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