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醉》卓澜

10、失魂之术

　　太子茫然地摇头。
　　“失魂术是一种摄魂大法，通过一种特殊的语言辅以药物让人的思维进入一种沉睡的状态，然后施以暗语和指令，所以中了失魂术的人会变得神志不清，但是当她听到与暗语相关的字，便会遵照施法人的指令做事。”
　　“你的意思是，云梦裳中了失魂术，所以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会神志不清。”
　　林若欢点点头，道：“我若猜得没错，那施法之人下的暗语一定与太子有关。”
　　太子恍然大悟，“所以她听到别人叫我太子，才会刺杀我。”
　　林若欢微微点头，道：“想来灭了云家庄的人应该才是真正的贩卖私盐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有发现么，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哦？”
　　“云梦裳中了失魂术，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府？你又为何会注意她？”
　　“我之所以会注意她，只不过因为她很漂亮。”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若欢一眼。
　　林若欢笑了笑，道：“云梦裳既然神志不清，肯定不会自己妆扮自己，也不会自己走到太子府，所以一定是有人事先将她妆扮好送到那里的。”
　　太子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之后云梦裳刺杀失败，你就猜想必定是有人派她来的，所以去调查她的身份。然后就查到了云家庄，甚至很容易就查到了云家庄贩卖私盐的事情。接着云家庄被仇家追杀，遭受灭庄之灾，私盐之事也就死无对证，不了了之了。”
　　太子仔细想了想，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谁才是那背后贩卖私盐的人呢？”
　　“私盐一案你已查了不少时日，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么？”
　　太子摇头道：“目前我只知道那些私盐是从白曼城里运送出来的，所以加紧了白曼城的戒备，但似乎全无用处。”
　　林若欢看他一眼，“你说要我帮忙，就是想让我查清这件事？”
　　太子摇头，道：“不是。”
　　“不是？那你跟我讲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太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有一样东西被偷了。”
　　见太子神色凝重，林若欢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的这样东西，莫非是那瓶西域使者送的化尸水？”
　　太子淡淡点点头，道：“云家庄虽然被灭了门，但与之交好的许多门派已在暗中查访这件事，他们若是查到化尸水是太子府之物，这灭云家庄的罪名只怕会落到我头上。我身为太子却挑起江湖恩怨，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该很清楚。”
　　林若欢想了想，道：“我会尽快查清楚，你放心好了。”
　　太子拍拍她的肩膀，道：“谢谢你。”
　　见太子神色沉重，林若欢朝他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相信我能查出来？”
　　太子笑道：“我自然相信你，不然也不会来找你。”
　　“这件事你不准备告诉城主？”
　　“他好不容易想定下性来，我可不想让他再惹麻烦。”
　　林若欢怔了怔，然后若无其事地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太子，大笑道：“太子殿下如此看重我，我实在应该敬你一杯。”
　　太子也大笑起来，拿起酒杯正要喝，船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杯里的酒全洒了出来，桌上的酒壶也落到地上，林若欢刚站稳了身子，就看到小玉匆匆从外面奔进来，道：“我们的船和别人的撞上了。”
　　太子和林若欢起身朝外面走去。
　　茫茫的江面上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远远地却只看得到船上的发光的灯笼，一眼望过去，如同星星般点缀在黑暗的湖面上。林若欢没有细心去观赏湖面上的风景，她的目光被画舫不远处的游船吸引，吸引她的自然不是游船的雅致和奢华，而是站在船头的两个人——苏玄夜和萧灵羽。
　　苏玄夜此时手正搭在萧灵羽的腰间，看不清表情，但笑声却十分清晰。夜风吹起他们的衣袖，皎洁的月光映照着那两人的绝世容颜，看起来竟说不出的般配，如同天造地设。
　　林若欢怔怔地看着苏玄夜，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无力地看着那两人谈笑风生，似乎有一根细小的丝线缠绕着心脏，越缠越紧，让她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不自觉用手捂住胸口时。夜风带着淡雅的花香拂过船桅，吹过人面，吹起林若欢柔软的长发，一束发丝拂过面颊。被发丝挡住了视线，林若欢这才回过神，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看到这种情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根本没必要伤心难过。转身欲回船舱，突然觉得颈项那里有一阵细微的疼痛，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洁白的月光，看不到湖面上星星点点，也看不到苏玄夜和萧灵羽笑脸相对，多好。
　　太子吃了一惊，忙扶住正往下倒的林若欢，大声喊道：“若欢，你怎么了？”
　　站在一另艘船上的苏玄夜，正好看到前面两艘大船相撞，波及他所在的船，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萧灵羽，“你没事吧？”
　　萧灵羽道：“没事。”
　　苏玄夜笑了笑，正要说话，却看到刚刚被撞的画舫里走出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林若欢。苏玄夜的手僵在萧灵羽腰间，一时间忘了收回。
　　远远地看不到林若欢的表情，但他知道她一定已经看到他了，所以他故意将脸转向萧灵羽，十分大声地笑了起来，道：“这映月湖的夜色怎么样？”
　　萧灵羽道：“还不错。”
　　苏玄夜淡淡一笑，正欲说话，突然听到太子的喊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间打在心口上，他只觉得心里一震，没来由的心急起来。没有跟萧灵羽说一声，便不假思索地飞掠过去。
　　萧灵羽怔怔地看着苏玄夜飞身到画舫，心里突然有些落寞。想到苏玄夜脸上担忧心急的表情，她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道：“林若欢，聪明如你者，只怕也想不到他心里竟是如此在意你吧？”
　　苏玄夜落在画舫船舱，奔向太子从他手里接过林若欢，看着昏迷的林若欢，苏玄夜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太子道：“刚刚有船撞到我们的船，我和若欢出来，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就倒下了。”
　　苏玄夜将林若欢抱进船舱放到房间的床上，在灯光之下他看到林若欢脖子上的细小的红点，伸手一摸，竟是红红的血迹。伸出手指按住洁白如玉的颈项，微微运功，将一枚细小的银针吸了出来。
　　将银针放到烛光下细看，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针上没有毒。因为正好射中了肩根穴，所以才会晕过去。”
　　太子却皱眉道：“这枚银针是谁射的呢？”
　　苏玄夜摇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林若欢，眼睛里流露出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情。
　　这时易森和小月进来，道：“我们刚刚去那只船上检查，那船上一个人都没有。”
　　苏玄夜望向小月，问道：“有其它线索么？”
　　小月道：“那艘船虽然很大，但十分简陋，船上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还有一桌酒菜，但似乎没有人动过，船舱里只有几间空房间，还有，船上的桨不见了两根。”
　　苏玄夜看向太子，道：“看来那艘船会撞上画舫，并不是意外。”
　　“何以见得？”
　　“这艘船布置得如此简陋，只有一个原因，船上的人不想在这艘船上留下太多线索供我们查找。”
　　“这么说来，他们是早有预谋？难道有人要对若欢不利？”
　　苏玄夜摇头道：“我若是没有猜错，那些人下手的目标不是若欢。”
　　“不是若欢？”
　　“那艘船早已泊在这湖面上多时，但今日若欢在青霄山庄主持招亲大会，天黑时才出门，他们事先不可能若欢会出现在船上，由此可见，他们的目标绝不是若欢。”
　　太子想了想，“既然他们的目标不是若欢，那会是谁？”
　　苏玄夜看了他一眼，道：“这船上，还有谁的命比你更值钱？”
　　“难道那些人想杀的是我？”太子道：“但是，那艘船与我们相隔那么近，他们不会看不清我和若欢的样子，怎么会搞错？还有，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若是想要我的命，刚刚岂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又为什么只射来一根没有毒的银针？”
　　苏玄夜道：“我若是知道了原因，只怕连凶手都找出来了。”
　　太子看着他，叹息道：“想杀我的人那么多，这次会是谁？”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他们只有两个人。”
　　“哦？”
　　“那船上不见了两根船浆，映月湖如此大，船上的人要想用轻功逃走，自然借用船桨做托点才能飞到岸边。”
　　易森却道：“他们为什么一定人用轻功逃走？跳进水里不是更直接？两船相撞的混乱之时，岂非正是他们跳进水里逃走的最好时机？”
　　“黑暗之中若是有人跳进水里，必定听得到水声，但若是利用轻功逃走，却很难被察觉。”
　　太子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他们若是跳进水里，只怕我船的侍卫早已察觉，此刻说不定早已将人抓了来。”
　　苏玄夜道：“所以他们开了那么大一艘船，还有一个益处，就是遮挡视线，乘机逃走。”
　　太子沉吟半晌，道：“我这次微服来青霄城，本已十分小心，想不到还是暴露了身份。看来我要尽快离开青霄城了。”
　　苏玄夜看看他，再看看躺在床上的林若欢，道：“我会尽快查清这件事的。”
　　太子笑了笑，道：“我倒是希望你尽快带着你的新婚妻子一同来烟霞城看我。”
　　苏玄夜心里有些苦闷，苦笑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你自己的性命。”
　　太子道：“比起我的性命，你的终身幸福比较重要。”
　　苏玄夜也不理他，而是转脸对小月道：“小月，你帮我去跟萧宫主说一声，今天不能陪她了。”
　　小月立即应声，道：“是。”然后跑出了船舱。
　　走出船舱，小月见萧灵羽乘的那艘船已经靠过来，萧灵羽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过来。见小月出来，冷冷地看了小月一眼，道：“林姑娘没事吧？”
　　小月微微笑道：“多谢宫主关心，我们家小姐好得很，只不过是受了点惊吓。”
　　萧灵羽点点头，“没事就好。”
　　小月又道：“不过我们城主要照顾小姐，所以不能再陪着宫主了，还望宫主见谅。”
　　听到小月的话，萧灵羽嗯了一声，就转身回了船舱。
　　因为看到萧灵羽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小月不禁得意地笑起来，回到船舱，正准备去房间看林若欢，却见太子和易森一同走出来，她料想苏玄夜必定在房中陪着林若欢，不由得有些开心，便没有进去打扰。
　　明月之下，湖面之上，突然响起一阵隐约的琴音，伴着琴音，传来一个似有若无的少女的歌声：“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城高短箫发，林空画角悲。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
　　曲调忧伤，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