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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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唔……”
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林成休息的时候，睡得并不安稳。他蜷缩在车厢的一角，眉头深深地皱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依旧止不住得发抖。
这种情况方青云曾经见过。上次林成在府前守了一夜，寒气入体，发了烧，也是这样。方青云将手探过去，放在林成的额头上，感受到的温度确实要高了些。
此刻他们在荒郊野岭，带的东西有有限，根本没有办法替林成降温。方青云本想让李自同快一点，但是又怕颠簸到林成的伤口，左右为难。
林成怕痛，但是他又总受伤，每次不是些小来小去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血肉外翻，可在方青云的面前，林成却一声不吭。
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身体的疼痛才会让林成下意识地做出反应。
李自同也知道方青云的为难，他在尽可能保证速度的同时行驶得更稳健一些。
不过好在，林成的身体还不错，发烧来得快去得也快。温度降下来以后，林成清醒了不少，身子也爽朗了。
他想动一动四肢，找回一下感觉，却发现方青云握着自己的右手。林成最终只能半直起身子，他将枕头立起来，垫在自己的背后，靠了上去。
方青云的马车内部很大，当初从北楚赶来新越的时候，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方青云为了能更舒服一点，就在车厢里面弄了一个可以在不用的时候收起来的床。
一路上他们就是在这张床上打滚嬉闹，夜里睡着。
兴许是太困太累了，方青云的头一点一点的。他用另一只手拄着脑袋，盘坐在床边，伴随着额头向下点的动作，整个人都在往前倾，就要磕到床的木质边缘。
虽然不锋利，要是以方青云的力道磕上一下，难免会磕出点儿印子来。
说什么来什么，林成脑海中刚闪过念头，方青云最后一下点头的幅度实在太大，整个人从左手的支撑点挣脱开来，脑袋向下坠。
林成眼疾手快，立刻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左手垫在了方青云的额头下。
“嘶。”
林成的手托住了方青云的额头，但是手背磕在了棱上，好巧不巧碰到了他手背的一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大的动静，方青云也没醒。反而因为林成托着他的头可能太舒服了些，干脆就这个姿势不动了。
“你这小家伙也太会享受了。”林成假装埋怨，故作嗔怒，小声道，“枕着我的手就睡起来了。”
他嘴上这么说，手却还在稳稳地托着方青云的脑袋。尽管受了伤，可半分颤抖了没有。
梦中的方青云可能察觉到自己睡得实在太舒服了，悠悠转醒，正好发现了林成正托着自己。他猛地直起身，身后的头发也跟着扑腾了一下。
“累了？”林成见他醒了，又往床里面窜了窜，拍拍身旁的空位，关切地问道。
“不累。”
方青云从善如流，爬上床，躺在了林成的身边。林成见他躺下了，于是将枕头放平自己也跟着躺平。以前林成做这般事，讲这般话时，方青云还会脸红的躲着。
不过现在不会了。
马车还在晃晃悠悠地走着，按照地图，前面会路过一个小镇。从小镇出来再走上半月，就到了林成之前选定的那个小村庄。
“这样还不错？”方青云轻声道，“静下来，也慢下来了。就咱们两个人，白天赶赶路，夜里就对着星星，说说话，喝喝酒。”
“是挺不错的。”林成也赞同方青云的话，“咱们以前被太多所累，也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整日忙得偷不出半分闲来。功名利禄于咱们而言，何用呢？”
林成侧过身，盯着方青云的侧颜。方青云他整个面容都是柔和的，棱角少之又少。唯独从侧面看鼻梁时，才能透过高耸，见到被他隐藏起来的凌厉的一部分，
这一点，还是出城以后，林成睡在方青云的旁边，无意间发现的。
“越看越喜欢你怎么办？”林成埋在方青云的耳边，吹得方青云直痒，“那我就给你个惊喜吧。”
“什么惊喜？”
林成：“我已经命人把城防图，送往北楚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北楚皇帝的面前了。”
方青云大吃一惊，直接从床上弹起：“你疯了？！”
林成双手按在方青云的肩膀上，示意他放轻松。
“你放心，是假的。”林成拉着方青云躺了回去，“我不可能拿着越江那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但是你要是完不成任务，你的母族就会有危险。我思来想去，就只能寻个万全的法子。”
“也算是暂时保住了他们。”
一件件事情，都被林成娓娓道来。他为方青云安排的，替方青云做的，甚至替他的母族做。方青云都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又全都知道了。
讲这些的时候，林成是笑着的。他望着方青云，不讲自己做得多辛苦，言辞都是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事情。
像个为爱人甘愿操劳的人，在幸福地念念叨叨。
方青云在林成的脸上落下一吻：“辛苦了，我的阿成。”
他的吻让林成又开始不老实了。他一开始还暗戳戳地动手动脚，看着方青云没反应，干脆整个人都攀在了方青云的身上。
长手长脚的，黏得死死的。
林成埋在方青云的颈窝处，闷声回道：“不辛苦。”
他希望他的青云成为飞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他亲手打碎方青云脚上的枷，放他回归苍穹。
或者说，像方青云这般的人，本就应该属于苍穹。也应该如他名字般，胸有青云之志。
“那奖励我一下？”林成试探地把手往下滑，钻进被子里。
方青云早就猜到了林成下一步的动作，趁着还没有酿成大祸的时候，隔着被擒住了林成的手。他下手极有分寸，能够将林成的手死死地钳制住，还不碰到他的伤口。
“安分点儿，伤口好之前都别想了。”
林成忿忿不平：“我身体健壮，相当可以的！”
方青云对林成的抗议不为所动：“哦，身体健壮啊。刚才是哪位身体健壮的人，烧得昏昏欲睡、满嘴胡话来着？”
“是因为他们的兵器不干净！”说起这个，林成就更加气愤了，“都说了多少次了！杀过人的剑得擦干净才能回剑鞘！他们肯定没这么做！”
林成越说越来气，还觉得这是妥妥的无妄之灾，自己委屈极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做！”
方青云面无表情：“再闹腾，你信不信我让李自同睡进来，你去睡后面那个。”
最后这句威胁对于林成来讲相当受用，他立刻噤声，不作也不闹。
要说后悔还是方青云最后悔，他就不应该过早地让林成尝到甜头。林成年岁不大，精力太旺盛，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和喜好折腾全都在林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尝过甜头以后的林成，更是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精力旺盛。
要是换做在府上，方青云说不定就任由林成胡来了。可是他们现在是在外赶路，舟车劳顿之下，还被林成没日没夜的折腾，方青云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快要散架子了。
别问，问就是肠子都悔青了。
被方青云拒绝的林成委屈巴巴地躺了回去，双手垫在脑袋后面。
方青云又好笑又心疼，不过为了林成着想，他还是不能由着他乱来。
当然适当的补偿，方青云一样都不会少给林成的。他扭头亲了林成的脸颊，趁着林成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背过身去。
林成的神色逐渐转为狂喜。
“补偿你的。”方青云弯起嘴角，心情也出奇的好，“再忍忍，不能亏了你的。”
“听你的。”林成从背后环抱住方青云。他健硕的胸膛靠着方青云的后背，在林成的衬托下，肩窄的方青云显得有些单薄了。
林成快要将他整个包住，方青云也乐意埋在林成怀里。出了夏的新越温度一点点地流逝，林成怕方青云冷，于是用被子将方青云裹得更严实了。
和林成待在一处的时间久了，方青云时不时也会做出和林成相像的动作。他往林成怀中深处缩，蹭蹭林成环在上面的手臂。
与林成一个动作，一个姿势。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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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伤的人，需要更多的休息来恢复，林成才从一觉中醒来，和方青云一起躺下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呼吸声渐渐变得规律。
方青云也猜到了，除了伤口外，他刚才发过烧，身体肯定是虚弱的。确认林成睡熟以后，方青云小心翼翼地将身上林成的手放下来，拿了个软枕代替自己的位置。
为了安全，他们一般不赶夜路。此时两辆马车被李自同首尾相接围出了一个豁口，面对着风口，挡住夜里的凉风。李自同坐在中央，面前是篝火燃烧，他手中拿着一个木棍，无聊地到处碰碰。
他抬头看见方青云从马车上下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却被方青云阻止了。
“你我之间，不必有这些虚礼了。”方青云道，“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李自同明白，他回身拿起一根树枝，上面串着一个土豆。外皮焦焦的，还在冒着热气，看上去美味诱人：“殿下饿了吧，我刚烤好的！”
方青云接过，坐了下来，他让李自同也坐下。
土豆焦酥的外皮扒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内馅，冒着腾腾的热气。篝火映衬着方青云的脸忽明忽暗，他迎着火光小小地品了一口，土豆烘烤过的清香就立刻抓紧了他的味蕾。
“自同，你的手艺进步不少。”方青云由衷地夸奖，“能吃了，还好吃了。”
李自同第一次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害羞地挠挠头。
“殿下喜欢就好。”
方青云又吃了两口，有些饱了，他把剩余的半个土豆放回篝火旁烤着，怕它凉了。
“自同，你还能找到替我打造定骨的那个铸剑师吗？”
李自同回答：“不知道，如果殿下想找，我可以试试。”
“您是想为林公子重新铸一把剑吗？”
“嗯，”方青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想为他铸一把和定骨一样上乘的武器。”
林成，他配得上天下最上乘的武器，最锋利的剑。
见君已碎，林成的手头缺一把趁手的剑。作为一柄女剑，对于林成来说，耽误他的功夫。
男性以力量见长，如果使用女剑，会缩短武器的寿命不说，空有一身气力，对敌之时发挥不出十之五六。
“自同，”方青云唤了李自同一声，说得内容前言不搭后语，“我以前那样对你，你怪过我吗？”
深夜是触景生情的好时候。
自从和林成在一起后，和李自同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现在这个场景，真的叫方青云想起从前来。
他从前为了逼李自同后悔在自己身边，用了不少的极端手段，甚至刚来新越的那一阵子，他还是没有放弃逼他离开的这一行为。
没想到的是，时过境迁，李自同跟到了现在。
李自同给出了另方青云有些意外的答案，摇头道：“不怪。我知道，殿下一直都是为了我好。您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有时候明明是关心，却总是反着说。我知道您害怕连累身边的人，所以一直都在逼他们离开。”
“但是逼走我，您没成功哦。”
讲到这里，李自同小小地自豪了一下。
“反正我就是要一直一直一直在您身边的！这是命中注定！”
他见过方青云的善良，也见过他的孤寂，见过他大包大揽的自责。
李自同见过许多面的方青云，即使后来他将本我隐藏得严严实实，对李自同冷言冷语，造成过不少的伤害，可李自同仍然坚定地选择了方青云。
也一直相信自己的选择。
殿下是命苦的良善之人，从未变过，以后也不会变。
方青云叹气：“自同，你不应该留在我身边的，我只会害了你。”
“我想过，但是我不怕。”李自同说，“我从站在殿下的身边起，就做好了为您生，为您死的准备。”
“你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李自同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包括他的语气。
他道。
“除了殿下的身边，哪里都不是好的归宿。”
方青云怔然。
而后他笑了一下。笑中许多情感掺杂在一起，庆幸、欣慰、几分惊讶、几分难得，还有几分意外之喜。
原来是他活得不够通透，执拗于过去，才未看得清现在与未来，没意识到，命运的轨迹早已变化，他们都走向了不一样的人生。
“自同，谢谢。”
方青云想了很久，千言万语都往嘴边涌去，可真到了嘴边，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会永远在殿下身边。”李自同想了想，补充道，“现在应该多了一个人，得算上林公子。”
以我之躯，奉我之魂，愿上苍护我所念二人，此世安康。
他生来卑贱，但有人赋予他平等，也有人带他见过大千世界；一个带他成长，一个纵他性子恣意蔓延。
今生所求，心念所至，皆已圆满。
所以不求来世，不问来生。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03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