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38、38

　　这次回来，老师们也已经把上次月考的试卷批改完毕，但总成绩还得过两天再公布。

　　先要统计每个同学的总成绩，又要排名，还要把全年级前100名粘贴在公告栏上……

　　这个假期的作业没有很多，但周林芙的其余精力也还是被耗费在画画上，今天走进教室的时候，都不免有一种疲惫感。

　　又是星期一！

　　谁会喜欢星期一？

　　但显然班里有个人特别喜欢。

　　宋嘉实今天早上来得特别早，看见周林芙进了教室，目光就没从她那边移开过。

　　还在读课文，但显然是心不在焉。

　　也许是视线太过强烈，周林芙完全没办法忽视。她进了座位，把书包放下，往宋嘉实那边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宋嘉实朝她笑了下，又用唇语问她吃没吃早饭。说完，他指了指桌箱里，示意他里面还有吃的。

　　不用。周林芙摇了摇头。

　　紧接着，早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班里的朗读声逐渐浩荡起来，即便大家读的内容不同，但都有着自己的节奏。

　　今天是语文早读课，周林芙读得有些松散，再加上有些困倦，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准备趁着等会儿早自习下课那十分钟，赶紧补眠一会儿。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方亭便迫不及待地转了过来。

　　“林芙，我想问你一道题……”她边说边把试卷展开，露出了一个有些可怜的表情，“他们两个的答案都跟我不一样。”

　　周林芙正把课桌上面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见旁边三个人的目光都非常一致地盯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趴下去。

　　她强打起精神，这时刘齐书也插了句：“你们先说，我和赵卓远出去上厕所。”

　　“行。”方亭一边应下一边把试卷递给周林芙。

　　周林芙把试卷接过，简明扼要地问道：“哪题？”

　　她想赶紧把事情说完，能睡一分钟是一分钟。

　　“第12题。”方亭连忙说道。

　　这不是昨天和宋嘉实讨论的那张数学试卷吗？刚从方亭手里接过这张试卷的时候，她就有种熟悉感。

　　“选A。”她看着第十二题，题目都再懒得再扫一遍。

　　“啊？！”方亭听见这个答案，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为什么选A啊！”

　　“你肯定没考虑到x=-1这个条件。”

　　“是吗？”方亭有些怀疑这个答案，不停念叨着，把她惊诧的实情拖出，“主要是我选的B，但刘齐非要说选C！”

　　“这么大的分歧？”周林芙又看了看C的选项，皱了皱眉道，“他有告诉你解题思路吗？”

　　“这还不是重点！”方亭伸出右手，抬起手掌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继续道，“更离谱的是，赵卓远这题是D。”

　　“……”

　　方亭把试卷重新拿了回来：“算了，我还是自己再做一遍。”

　　周林芙点了点头，见她转了过去，连忙趴下想补会儿觉。但一趴下，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记得这题就是A，而且她做得也很顺畅。

　　B这个答案尚且还能说漏下了条件，但C和D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她心里揣着事，根本睡不着。

　　赵卓远和刘齐书也回来了，方亭见他们两个回来，连忙挥手召集在一起，小声道：“周林芙选的A！我们到底怎么回事儿，坐在一起还貌合神离的，四个人选出了四个答案。”

　　“噗——”刘齐书刚喝了口水，差点没呛到，看方亭这样认真的分析，忍不住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是乱写的。”

　　“我也是。”赵卓远也笑着在一旁举手。

　　“不可能吧。”方亭还以为这两人是在随便敷衍自己，嗤了一下，明显不信，“你们先说下自己的解题思路。”

　　“我的解题思路就是，第二天就要开学，但我因为打了一个假期的游戏所以还有两张试卷没写，于是决定随便乱选答案。”

　　“我跟他在一起。”赵卓远补充道，“我不信他的运气，所以我和他选不一样的。”

　　“……”草。

　　他们俩是真的不靠谱，亏她还觉得三个人的答案都不同，心理有些忐忑。

　　不过周林芙是他们几个人里面成绩最好的，她是选的A，方亭还是想再做一遍。

　　刘齐书瞄了一眼她草稿本上的步骤，打岔道：“这道题本来就是选择题的最后一道，还是很有难度的，但刚刚你问我答案的时候，我又重新看了看，说不定选C还真就是正确的。”

　　“周林芙选A!”方亭不遑多让地反驳道，要说在刘齐和周林芙里面选一个，她肯定选周林芙啊。

　　成绩排名摆在那里，能不让人信服吗？

　　“那她也不一定是正确答案！”

　　“难道是你吗？随便选C的那位。”

　　“我猜题也是有技巧的！”听方亭说这话，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水平。怎么说呢？能进入一班的人，都是有些知识储备的，猜题的正确率也会比别人更大。

　　上课的预备铃打响，周林芙也没再睡，本来她也没睡着。此刻听着前面两个人因为她选A的事情吵吵闹闹的，她看了看，没说话。

　　赵卓远还在旁边当和事佬：“好了好了，等老师讲题的时候就知道了。”

　　“行，那我们打个赌，如果选A的话，你就得请我们吃饭。”方亭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

　　“凭什么？又不是你选的A！”

　　“那选A或者B，你都要请我们吃饭。”

　　刘齐书想了想，这概率他不亏，他应下：“可以，那我就选C，不过如果我赢了怎么办？”

　　“那我就请你吃饭好了。”

　　一旁的周林芙：“……”

　　怎么说来说去，他们都还绕在吃饭这件事情上。

　　赵卓远在他们后面一排，举手道：“选D呢？”

　　“……不可能。”刘齐书摇头，“你昨天写前面这一面的选择题，总共就花了一分钟。”

　　意思是，你敷衍的态度怎么能够跟我们比！

　　赵卓远这个说法，让刘齐书和方亭都觉得有些离谱。但为了显示公平，方亭继续道：“那就A或B，你们请吃饭，如果选C或D，我就请你们吃。”

　　也算是五五开。

　　不过四个人，怎么能选出四种答案？！

　　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这时候，语文老师已经走了进来，方亭在转过去之前还不忘看着周林芙，目光如炬，里面蕴含着满满的信任：“今天的午饭，我们要想想去哪里吃！”

　　“呃……”周林芙本来就还有些疲倦，现在反应都慢了半拍，她打了个哈欠，不急不缓道，“好。”

　　他们四个人在一起也坐在一起近两个月，还算是熟悉，她也不想扫兴。最主要的是，她特别坚定自己的答案，因为还有宋嘉实。

　　数学老师的课程在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对于方亭和刘齐书两个主要发起人来说，等待的过程是格外煎熬的。

　　方亭倒是想在直接跑去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提前就剧透了答案，但又怕到时候被秦明石发现做错了，被拉着絮絮叨叨很久。

　　下课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只能这样干等着。

　　终于等到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时，方亭竟然还有些兴奋感。平时最讨厌数学课的她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好在月考的成绩还没有下来，秦明石也没有总结分析过班里同学的错题。他们这样的尖子班，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简单的题目上，而是要攻克易错题和难题。

　　他站在讲台上，将随身的三角板放在桌上，从兜里抽出来假期的数学试卷：“把第三章的章节测试先拿出来，我们今天争取把这张试卷讲完。”

　　轻飘飘的一页，被同学们铺在了课桌上。

　　秦明石接着道：“这张试卷还是很基础，我们就挑些难题和同学们觉得需要讲的题来说。”

　　刺激的是，他一上来就开始念答案。

　　“第一题选D，第二题选B，第三题选A，第四题选C……”念到第七题，秦明石来了一个短暂的暂停，“前面六个题目有没有同学认为要讲的。”

　　“没有，没有。”班里的同学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行，那接着说。”

　　直到第十二个选择题之前，周林芙看了看自己的试卷，都是正确的答案。

　　“……第十二题，这道题给你们是挖了坑的。我看看有多少同学选对。”

　　“我选C！”前面几排的同学回应道，还有些同学也跟着嚷嚷起来：“选B！”

　　秦明石顿了顿，问道：“没有人选D吗？”

　　“有有有！”刘齐书一听这个答案，便觉着赵卓远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这都能猜对。他边说边指向赵卓远，“秦老师，赵卓远选D！”

　　秦明石啊了声，说道：“班里就他一个选D的吗？”

　　他环绕了一下教室前后，没有人再举手。

　　“嗯，行。”秦明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看向这边，点名道，“那赵卓远，你说说看这题你是怎么想的？”

　　赵卓远听见老师喊自己，连忙站起来，但这题目他是根本没认真看过。他盯着刘齐书的后脑勺，几乎要盯出来一个洞。

　　如果刘齐书可以听见心语，他将会听见来自后面礼貌的问候。

　　赵卓远：我谢谢你！

　　赵卓远实在答不上来，索性承认：“秦老师，这题我是胡乱写的。”

　　“态度需要改正。”秦明石看向他，“刚刚听见你选D，我都要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有被侮辱到。

　　“坐下吧。”

　　有了这个小小的插曲，刚刚选B和选C的的同学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秦明石清了清嗓子，也没再卖关子，直接公布答案：“选A。”

　　“啊？！”班上顿时哀嚎一片，除了方亭。

　　“啊啊啊！周林芙做对啦！”方亭一时难以扼制自己的情绪。

　　秦明石站得近，也听见了方亭的话。“这道题写对了很不容易，应该夸奖。”

　　此时还有一个人没控制住音量，惊呼道：“我靠！我这题怎么没写啊！”

　　班上哀嚎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顺着方向看了过去。

　　声音的主人是胡韬。

　　宋嘉实慢条斯理地往旁边座位看了下，帮他解释道：“你是不是看这道题太难了，想着留到最后再写？”

　　他声音不大，却在这顿住的气氛里特别能够安抚人心。

　　胡韬顺着台阶而下：“好像是吧？”

　　“哈哈哈哈。”这一插曲闹得班里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秦明石也看见了胡韬旁边的宋嘉实，他可是秦明石的得力干将，又是班里第一名。

　　秦明石招呼着大家安静，又问到宋嘉实：“宋嘉实，你选的什么？”

　　宋嘉实视线还落在试卷上，签字笔被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听见秦明石的问话，他抬起头道：“选A。”

　　“卧槽，果然学神还是稳定发挥……”

　　秦明石满意地点了点头：“除了宋嘉实和周林芙，班里还有人写对吗？”

　　没人再说话。

　　“班里只有两个同学正确，那说明这道题还是很有水平的。”他不禁感叹道，“你们也不用自责，现在我先来讲讲。”

　　两个同学。

　　周林芙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宋嘉实。

　　他的一只手搭载修长的脖颈上，手背的骨骼和血管分明，青色血管盘旋在白皙的皮肤上。

　　跳动着。

　　可明明他们的距离很远，周林芙却感觉自己依然听见了血管跳动的声音。

　　下课后。

　　宋嘉实把试卷和课本塞进课桌里，和胡韬往外面走。路过某一桌同学，他们还在讨论第十二题。

　　秦明石的思路清晰，但一班的同学面对这种错题却是很愿意复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桌的两人没有看见他路过，总之他们轻声讨论着。

　　具体说的是什么内容，他听不太清楚。

　　但某个片段，却清晰的入耳。

　　“这题目老师不讲我是完全入了坑，还是他们俩厉害啊……”

　　他们俩？

　　宋嘉实勾了勾嘴角。

　　他还蛮喜欢这个，代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