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沸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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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追求得明显又隐晦，初见时他便是如此禀赋德行，五天也毫无变化。
闻理认真拆分了他的举动，将非人之物她了解甚少的部分剔除，思考他捏造人类躯体表现出来的人类行为展示的意图。
取得她同意后，一起用餐、谈话、同居，在闻言从她与他处获得人类常识后，这样的举措意味着一段亲密关系。
他放任甚至有意营造这样形式上的亲密关系。
为什么？是为了争取伴侣吗？
然后他承认了。
啊，什么三流剧本，不，从过程手段来看，也不是很三流。
“所以，然后呢？”
“我一直在想，怎么让你对活着这件事感兴趣，”闻言坐在沙发上，温吞的兴奋从眼底渗漏出来，“毕竟如果你不想活，我想做什么都是空。”
“我之前以为最后会有个从天而降的怪物吃掉我。”闻理倦倦地回。
“我以为你到底会喜欢知道更多的感觉，”少年的笑意从眼里满溢出来，像是压抑不住自嘲，“很少有……不，你之前没有智识不喜欢攫夺知识或力量还能稳定。”
“智识？”闻理虹膜中刻印少年的笑，上下眼睑收束于眼尾的弧度端丽，她在衡量着什么。
闻言的笑意愈发安静疯狂，就是这个，这个走向智识但几乎弃掷一切渴念的少女唯一还算在意的东西。
真相没那么重要，但元凶，特别重要。
“你不恨我吗？”闻言的嗓音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是清朗的，犹如启开的夏日汽水悦耳的第一声，现下这汽水在他放肆笑意里急剧沸腾，冲撞着溢出瓶口，“你不想杀了我吗？”
闻理听着他模拟肺部满出的笑音，静止了片刻，墨色的瞳映着少年的笑，她也笑起来，眼睛弯起，唇线向上，太对了，太对了，就像赞赏答出难题的学生，就像穷尽一生解决问题却发现一开始预设就错了的学者。
荒唐的现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发笑。
“可以啊，”闻言笑得声音有点哑，“为了死或者为了杀我，都来试试看吧，像你对小红一样，哦，你叫它未知生物？”他低笑得几许疯狂，人类的躯体好像极为契合他，他的表情远比闻理更为丰富，“像你剖开它一样，你大可以剖开我，找找你要的答案。”
闻言的存在鲜明再鲜明，肌理分明地盘踞在闻理身侧，迫不及待要绞缠进闻理藏身的躯壳，抵死缠绵亦或血肉四溅地互相撕扯。
“你不是一直知道我想做什么？”
闻理缄默着，笑意柔化了总含雨蒙雪的面庞，她回忆着未知生物几经拆解后对她的依恋，回忆着过往的八十一周目，诸项猜测横亘面前，她抵着真相，因为已经决定了，审度也审得轻慢。
闻言靠近她，抬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脖颈。
向上是闻言有如深渊的眼睛，噙着再多笑意也透出异质的冷，向下是他半蹲靠近的姿态，姿态极低的入侵姿势，手下是他轻微起伏的脖颈，约八十二的心率，略高的体温，掌心温热。
她垂下睫羽，注视着闻言，他已然知晓了她的答案，耐心地等待夏娃咬下禁果的第一口，猎物试探着探脚走进陷阱。
我可以喊停吗？
闻理能猜到之后会怎样，以闻言和她的差距，她当时是怎样一只手撂翻未知生物的，闻言大概率能完全掰回一城。
于是她不会从他的承诺中获得安全感，她要自己找出来。
闻言是想从她记忆力翻出些什么？要翻什么都好。
闻理太想结束，杀了闻言也好，找到解脱的方法也好，她死了一样的胸腔内，跳动着微末的战意。
真熟悉啊，她微笑着想，就像她选鱼香肉丝而非番茄牛腩时的微末倾向。
这次的选择会将她带往哪去。
闻理松开了桎梏，也谈不上桎梏，她从正式意识到成为闻言口中的智识时就习惯了折叠自己，折叠与展开的感觉于她没什么不同。
但对闻言而言估计完全不同。
闻言悬浮着的未名的庞大存在感忽然争先恐后地跃跃欲试起来，未名的存在拽过她的意识体，寸寸扣住。
触及到的时候，就像骤然失重，实体的一切完全消融，交相拉扯的意识融进了太多其他，闻理瞬间头痛，如果她还算有头的话。
过多的知识蜂拥而至，过多冗杂的非此世的知识经由接触传来，闻言的意识体毫无保留、毫无边界感地步步紧逼。
据马斯洛需求理论，人的自我实现是人最高层次也最难实现的需求，时常有人将求知归入最高需求，实际不是，求知与审美被马斯洛归入了尊重需求与自我实现之间，它是通往自我实现的重要途径。
很好，闻理在庞杂的知识体系里分出一缕思考，现在闻言拿到的是相关社会学说了。
获取知识的快乐被压缩进极短的瞬间，求知过程的枯燥漫长被略过，熟透红透的果子本有的坚厚外皮崩开，清甜诱人的果汁浇了满身。
缠绕、贴近、给予、掠夺，启开、攫获、哺喂、争锋。
被归为高级享乐的求知喜悦被压缩为低级享乐的密度，在红透了的眼眶里、满溢的泪水里显出高级到低劣的快乐成瘾。
闻理不清楚闻言是什么状态，她凝尽全部心力打断闻言对她的搜寻，反手塞给他不重要的冗余信息，两人意识体劈里啪啦如冷水遇沸油，缠绕交织得血腥暧昧，她反向探寻她想要的信息，竭力咽下闻言强加的巨量未知。
知识就是力量还有这样的解法，闻理在这远比毒.品更为神魂颠倒的世界里万分清醒地意乱情迷，闻言也失控了，她想。
他不受控制地试图用更多知识换取她的，遭拒后近乎痴缠地层层覆盖纠缠，闻理将将甩出了马列主义拖延他的进犯，以两大伟人为盾扼住了他。
两人几近沸腾的意识体，有了极为微小的一瞬空隙。
绞缠的意识体蓄势待发地停顿了须臾，斗得眼红的双方秣马厉兵超不过0.1秒，瞬息间决定更进一步。
强硬的交换，强行的亲密，底线被踩穿的自发愤怒，被窥视的不满，以及难以启齿的灭顶快感。
被侵入的同时察觉到自己侵入对方的部分被瓦解，敌方融化在自己的意识中，自己消解的敌方的体内，海量的知识在化为己用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过去与现在的意志，一切都乱了套，颠三倒四地燃毁在这场荒诞的交换中。
太近了。
近到意识相依偎交叉，表层的思考双方都一览无余。
闻理被这样的近点起了战意，意识体间的触碰纠缠混战化入现实大抵是汁水四溢，另外文明的语言、历史、政治、科技……亘入自己的意识体，杯装的琼浆玉液以海量，颠覆世界一样的交换里，她冰冷的战意越燃越旺。
闻言在这场交锋的开端，尚是胸有成足的。
随后在要将意识体焚毁的快感中，忽然深刻理解了为何智识选择结伴。
无论是将自己给出去从对方的反馈中重获认知，还是囿困在对方抛出的知识中，山积波委的知识交换中，都是贯越灵魂的战栗。
以及，她越来越生气了。
越界的接触回回踏过她底线，次次招得她厌烦。
用庞达国的遭遇压她，她顶着再大的压力也要反制他，意识体拼死也要顶撞反击，庞达国只有视觉因而繁盛的轻盈美丽，闻理几乎溺毙在这样的体验里也要踩着他向上，从一开始的个人选择不予置评到闻言你可真是个垃圾。
他也被不容反抗地压进这场沉沦。
【只是打架，因为是外星生物所以精神体打架，他们真是清白的别锁了这么几行要我改多少次啊】
最近距离的相濡以沫，牵一发动全身的高规格迷醉。
光怪陆离的众多信息里，闻言看见感受到千千万万的闻理，庞达城破碎的穹顶下，流动的破碎画卷之中，大片迸溅的稠艳色彩里，闻理在转瞬间接触庞达生物的过去与结局，科技与文化。
她无数蔓生的感悟思考反过来加入他已有的体系，与此同时纳入大段未知，她在两人欲沸的意识海里不知为何是更凉薄的一方。
一个泡泡破裂之前，另一个泡泡就迫不及待升起，密密匝匝与清醒地思考推理全然不同地过密进犯。
凉而淡的气息侵入每一个意识边界，存在感极强的倾轧寻觅。
任意思考被充盈的过载拽断所有阀门，将极致清醒颠倒为极致疯狂，城门失守到最后抛下城池吹响号角，空门大开地绝不退步，枪尖捅穿胸膛后仍旧上前的偏执。
【就学习到过载了啊，信息太多CPU要烧了】
闻言分不清引他沉醉的是闻理推出的知识本身，还是，承载琼浆的酒卮。
只知道一发不可收拾。
拽下来，永不停息，一起在这过载的知识泥淖里互相纠缠到不分彼此。
【字面意思，一起学习】
她冰凉的恨意异常明晰，挣扎在每一次意识的侵入与被侵入。
进来找吧，再进来一点，看我们谁先崩溃。
【虽然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对劲但真的是在精神体打架，衣服都没动一下脖子以上都没有那种，怎么改啊啊啊啊】
两头血海深仇的异兽被迫交颈，分不出下一次俯首贴近是亲吻还是咬断咽喉。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沸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