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2、旧梦（二） ...
-
“我没有不信任你。”
李月楚向他解释道：“只是你刚刚在诛邪司站稳脚跟，搅进叶家和崔家的争斗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想让别人说你以权谋私？”
听见此话，洛观屿唇角微勾，乌黑的眸中交织着天真和残忍，“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以权谋私。”
李月楚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她险些又忘记，这厮可不是什么人民的好公仆，他当这个掌司，本来就别有所图，她惊疑地问：“你想干什么？”
李月楚刚说完，就感觉楼里泛起一阵阴冷的凉意。
“啊啊啊啊啊……鬼啊！”楼下突然响起惊恐的尖叫声。
李月楚往前一看，只见明亮的酒楼变得昏暗不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阴灵，拖着长长的黑尾，桀桀怪叫着，吓得众人四处逃窜。
秋月阁顿时乱作一团，上一刻还在议论叶家的看客们，这一刻连滚带爬地往外逃跑。
惊慌中，身着玄衣的诛邪卫训练有素地迈进秋月阁的大门，很快便掌控住混乱的局面。
秋月阁的话事人匆匆赶来，他看着威风凛凛的卫兵，边上前边对着领头的荀渚弯腰赔笑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荀渚将刀横至二人中间，阻止他的靠近，同时高声道：“掌司有令，秋月阁遭鬼邪入侵，需待查勘，命尔等即刻起停业闭门，一应人等不得出入，违者与案犯同罪！”
李月楚被眼前的突发变故惊得一怔，半晌才抬头看向洛观屿，“所以你早就想好办法对付秋月阁了？”
“你会怪我吗？”
洛观屿微微握拳，停顿片刻，双手握住少女的肩膀，继续说道：“以我了解到的东西来判断，宫里的那个皇帝对几十年前的那场夺位之争至今耿耿于怀，任何牵扯到当年夺位的事情，都可能会招来祸患。现在流传的有关你父母的故事就与此有关。如果继续放任秋月阁散布流言，你们叶家可能迎来致命之灾。”
“你是不是知道我父母当年发生了什么？”李月楚语气有点激动。
洛观屿摇摇头，然后看见女孩眼中的期望破灭，他说：“我只知道你母亲的家族，因为和定王关系匪浅，定罪后，被……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李月楚听到满含血腥味的四个字，脸色一白，瞳仁紧缩，神情变得恍惚。
“楚楚。”洛观屿黑眸中倒映着少女脆弱的脸，他心中的阴暗和怒气被轻易挑起，他轻轻晃晃她，声音低低地说：“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等时机成熟，我替你杀了他。
李月楚回神，理智清醒，她抬眸盯着洛观屿，圆圆的杏眼中浮现出几分担忧，“我没怪你，但是你这样横行无忌，不但会和崔家对上，还可能会连累到你和诛邪司。”
“这就是那狗皇帝希望看见的。”洛观屿嗤笑一声，大不敬地讥讽道。
“诛邪司当真是好大的威风。”楼下响起一道洪亮的陌生男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此人是秋月阁明面上的主人，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着一身奢华的黑金华服，行走间步履稳健，气势凌人，他目光一扫，“要封我秋月阁，还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你们掌司在何处？叫他出来见我！”
“麻烦来了。”李月楚头疼地看向洛观屿，很是替他忧心。
洛观屿斜睨那人一眼，回头对她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
说完少年纵身一跃，旋飞落在地面，高高的发尾在空中活泼地跳动了几下，腰间骷髅吊坠微微晃动，像是个被家中人送来镀金的纨绔世家公子。
秋月阁的主人几番打量眼前人，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你就是诛邪司的掌司？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大言不惭地让我秋月阁关门，你可知就算是你爹来了，也得给我鲁阎三分薄面。”
“是吗？”洛观屿面无表情地抬起眼，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怒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嘲弄和恶意。
他慢悠悠地掏出一块黄金令牌，举到鲁阎的面前，“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见此令者，如皇帝亲临。你有什么意见，去找皇帝说吧。”
鲁阎脸色大变，他领着秋月阁的一众人，连忙下跪，高声齐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月楚心里咯噔一声，周帝怎么会给诛邪司这么大的权力。
难道说诛邪司并不是大理寺和钦天监的替代机构，而是皇帝的私人专属……
*
四皇子府。
谢扶渊匆匆回到书房，早早等候在此的沈翎立刻站起身，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谢扶渊脸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整个礼部都被看得很紧，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查找证据。”
“没关系，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沈翎虽然心中失落，但还是更关心谢扶渊本人。
谢扶渊露出个浅笑，“阿翎不必紧张，我好歹还是大周的皇子，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沈翎心中短暂地松了口气，但又很快变得忧愁起来。
沈近水已死，沈家没有查出其他线索，崔家是更是密不透风，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礼部之中。
沈近水在礼部为官多年，和那个神秘人的密谈又是在礼部甲库中进行的，所以礼部里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角落里面的叶锦和放下手中书，朝着两人走来，“崔家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作，眼下防得更紧，我们必须得想别的办法。”
三人都坐到桌前。
沈翎看着叶锦和的神色，道：“叶大公子可有什么主意？”
叶锦和轻轻点头，“只是需要沈姑娘你的帮助。”
沈翎和谢扶渊对视一眼，道：“叶大公子请直说。”
“礼部有两位侍郎，一位是沈近水，另外一位叫黄叙。我调查过黄叙此人，他比沈近水更早进礼部，却一直被沈近水压了一头，但此人性格随和，不争不抢，一直都未曾和沈近水起过明面上的冲突。”
谢扶渊沉思道：“我见过黄叙本人，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善，实则非常圆滑，也不是什么容易被拿捏的人。”
“关于黄叙，有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叶锦和弯曲手指，轻敲桌面，“他早年受过裴太师的恩惠，后来一直在暗中替裴家做事。”
“他也是裴家的人？”谢扶渊闻言皱起眉头，他一直知道礼部中有裴家的人，却不知道黄叙也在其中，这人藏得实在太深了。
“裴家的手未免伸得有些长。”谢扶渊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了想，继续说：“他既是裴家的人，如何轻易为我们所用？”
“所以说，要沈姑娘的帮忙。”叶锦和看向沈翎。
沈翎瞬间明白叶锦和的意思，她沉默片刻后道：“我已经和师弟断绝关系了。何况阿屿才回裴家，裴太师怎么可能会让他短时间内接触到那些东西。”
叶锦和：“沈姑娘多虑了。”
沈翎有点惊讶：“叶大公子，此话怎讲？”
谢扶渊看向她，停顿一下，说：“阿翎，父皇赐给了洛观屿一块皇家令牌，允他先诛后奏之权。如果没有裴太师在背后推动，他是拿不到这块令牌的。”
“什么？”沈翎大惊失色。
叶锦和接着谢扶渊的话说道：“诛邪司明面上是替代大理寺和钦天监，实则是陛下在收拢皇城的权力，诛邪司只是其中的一环。而洛观屿，会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沈翎的唇瞬间失去血色，喃喃道：“我该阻止他的。如果知道他会做那样危险的事情，我就该先把他绑回玄灵观。”
可事到如今，阿屿如今已经处在权力漩涡的中心，他已经不能后退了。
谢扶渊握住她桌下发颤的手，轻声安慰道：“阿翎，你不用责备自己。你师弟已经不是个小孩了，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既然选择去做诛邪司的掌司，那这其中的风险和危机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对，你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的。”
叶锦和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两人，道：“沈姑娘，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调查沈将军一事，早就惊动当年的幕后主使，叶家如今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管怎么样，你如今和我们叶家算是绑在一起了，所以无论如何，请你务必要去找你的师弟帮忙。”
“大哥。”谢扶渊急急喊了一声叶锦和。
叶锦和盯着他，温和的面孔也变得有几分肃然，“扶渊，我是叶家人，我想要的只有叶家的未来和安稳。父亲和二叔愿意支持你，那我也就愿意支持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多替叶家考虑点，替楚楚多考虑一点，楚楚她还是个小孩，你想过她会面对什么吗？”
“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吗？”谢扶渊很少看见叶锦和如此神态，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翎也猛地抬头看向叶锦和。
叶锦和深呼吸一口气，才慢慢说道：“二叔和二叔母的事情被人翻了出来，他们要拿韩家以前的事情来做筏子。”
当年的定王妃是韩家人，韩家自然是站队定王，定王失败以后，韩家就被扣上反臣的罪名，满门抄斩。
只有嫁给叶鸿英的韩家二小姐韩灵毓，因为得到叶家的庇护逃过一劫。
可韩灵毓后来的日子也不算好过，连带着她的女儿楚楚，也总被人奚落。
叶锦和记得，小时候的楚楚，是不爱出门的。各大宴会上，她总被同龄的小孩欺负，直到有一次叶鸿英瞧见女儿被欺负，他大发雷霆，收拾了几个官员以后，金都对楚楚的非议才销声匿迹。
谢扶渊心里一惊，他这几日公务繁忙，一面应对周帝和二皇兄的发难，一面暗中调查沈将军的事情，忙得分身乏力，压根没注意到外界的事情。
他心中生出一阵愧疚，站起身对着叶锦和说：“大哥，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把此事处理妥当。”
说完他便叫上韩癸和常庚往外走。
沈翎也跟着往外走，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看向叶锦和，歉疚地说：“抱歉，叶大公子，我会尽快处理好黄叙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