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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宫中问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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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步,烟晚每一个步子都淡定从容。
寻芳拿着烟晚写好的供述紧跟在烟晚身后。
踏上登闻鼓院大门前的台阶,烟晚在鼓前停住。
她喘了口大气,拿起鼓槌没再犹豫便向鼓面扣去。
“咚!”第一声。
登闻鼓院内的官员们听到了鼓声,互相看着彼此,像是时间停滞了一般。
“咚!”第二声。
官员们确定是真的有人在敲登闻鼓,大家赶忙放下手中的纸笔。
“咚!”第三声。
三声鼓响后,院门大开。
登闻鼓院门外常年没有士兵站守。
大门是从里侧被人打开,内里站着几名官员,纷纷议论,“这登闻鼓有好几年没响过了,何人吶?”
烟晚见院门大开,便放下鼓槌,朝着正门双膝下跪,从寻芳手里接过供述。
此时,大雨依然,伴随着雷声阵阵。
登闻鼓院的官员甚至开门前都在怀疑,是否听到的并非鼓声,只是雷声。
直到院门打开,他们才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跪在门外。
大雨倾盆,眼前两位姑娘一个跪着,一个站着,都未撑伞。
她们就这样任大雨打湿在自己身上。
“还是女娃,这么大的雨,身子怎么受到了。” 其中一位官员见状赶忙跑回屋内拿了两把油纸伞。
负责接状纸的官员,接过油纸伞向大门跑去。
烟晚将供述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喻家之女喻烟晚,生于襄州陇亩之刃,不通当世之务,唯是信书。于喻家,无所裨补。今闯大祸,一人错,不累他人。吾之错,无关双亲,求公明鉴。天恩之厚,私门之幸,实公大赐!”
接状的官员见烟晚报了家名,便知其来意。
不敢怠慢,他迅速接过了状纸。
一路奔进院内,交给主管。
主管知道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见喻家之女来敲了登闻鼓。也不敢拖沓,骑上快马直奔宫门。
登闻鼓院的后门直通宫内大门。
鼓声早已传到了宫门这里,守门的将领命令将士: “快,有人敲登闻鼓,等会儿登闻鼓院主管就会到,你负责给他开宫门,我去通知严暮云严大人。”
严暮云作为侍卫马军司,同样负责宫内安全。
敲登闻鼓此等大事,必须要通知他进宫。
登闻鼓院门外,负责接状的官员撑着油纸伞挡在烟晚头顶,“姑娘,你不要见怪。这登闻鼓一旦敲了,你是不能离开的,没有官家的旨意,你也不能从这院门一路进宫。恐怕…要在这里跪一阵了。”
烟晚谢过这名官员,便继续跪在门外等着。
等待的每一刻,她都很是煎熬。
不知道官家会对她作何处置。
只希望,官家看了她的供述可以放过父亲,一人错一人担。
若章家非要讨个说法,烟晚甘愿自己去受刑罚。
喻烟晚敲登闻鼓的事情不仅传到了官家这里,也传到了喻家、叶家、苏家和严家。
陈伯驾着马车回到喻府后并未见大娘子回来,便快马加鞭赶去了苏家。
喻娘子和苏娘子看过烟晚写的信后便知晓了一切。
苏确着急万分,他不顾祖母阻拦,只想去找晚儿。
苏老夫人见怎么劝阻都无用,只能假装身体不适,以此留下了孙儿。
苏娘子同样担心晚儿,便陪着喻娘子乘着马车去登闻鼓院找烟晚。
严暮云接到了守门将士来报,匆忙出门。
赵雨晴知道严暮云定不会让她冒着大雨去见晚儿的,没有与他多言,只等他出了门,便吩咐女使快些准备马车,去找烟晚。
大雨之中,烟晚望着登闻鼓院内无人再出来,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雨越下越大,油纸伞挡不住雨气一直往她身体里钻。
她似是受了凉,跪在那里不断打颤。
此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大雨之中,声音越来越近,烟晚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位身穿月青色衣裳的少年郎出现在她的双眸之中。
来的人正是叶清予。
烟晚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看着叶清予下马,说了句:“你来了,雨这么大怎么没有撑伞?”
声音很小,叶清予并未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叶清予见到浑身湿透的烟晚跪在雨中,像是心里最软的地方被人捏了一下。
他半蹲在烟晚面前,“晚儿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在烟晚看来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烟晚像是没了力气,虚弱地说了一句,“我说,你怎么没有打伞?”
叶清予没想到他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为何没有打伞。
烟晚就是这样善良。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时刻,烟晚却不能求助于他,难道他在烟晚的心中始终不及他人。
叶清予这样想着,不免有些失落,“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烟晚笑而不语。
尽管在此刻,她也并不想让叶清予担心。
在她心中,早已视叶清予为好友。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喻伯父出了事情,你只想到国公府,难道我这个侯爷嫡子就没用了么?”
听似责备的话,在叶清予口中却似暖阳。
“我不想再拖累身边的人,你也一样。”
“我倒是该高兴了。”叶清予露出了一丝苦笑。
二人正说着,院内来了旨意。
院主管让烟晚随他一起进宫。
跟着主管一起来的还有严暮云。
严暮云见到烟晚狼狈地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变化。
如果不是章家咄咄逼人,又怎么会生出如此事端。
想到这里,严暮云轻轻捏了捏拳头。
叶清予起身要一起去,被主管大人拦了下来,“哎呦,小侯爷,不要让我为难。官家言明了,只能她一人。”
烟晚勉强站了起来。
身体晃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叶清予伸手抱住了烟晚。
严暮云也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扶她,但他见叶清予的举动,便将手收回了。
这一幕,没有人注意到。
“这…”主管大人见状很是为难,“这…怎么晕过去了?官家正等着见呢。”
严暮云没有说话,伸手将烟晚从叶清予怀中接过,抱了起来。
“叶家弟弟先回吧,喻烟晚交给我。”
就这样,烟晚被严暮云抱在怀中,叶清予看着他们进了院门。
余贵妃寝殿中。
烟晚躺在床榻之上,太医正在为其诊治。
官家在殿中来回踱步。
“余贵妃,你说这女娃,朕说她什么好?敲登闻鼓!”
余贵妃看着官家,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那登闻鼓摆在那里不就是让人敲的。”
“朕看她比这朝中哪个大臣家的女娃都胆大,你看看这供述,说都是她一人所为,不要罪及双亲。”官家手中抖动着烟晚写的状纸,“还说什么,放过喻大人,治她的罪就是天恩之厚,私门之幸了。她…她是不是在威胁朕?”
“这世间敢威胁圣上的就她一人了吧,我看圣上才不敢治她的罪呢。”余贵妃内心知道,官家是在心疼这小姑娘,大雨之中敲鼓,只为救自己的父亲。
“朕不是不敢,朕是治不了,她是什么?哪吒转世吗。”
此时,烟晚醒了。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看这宏伟的样子,恐怕自己已经在宫中了吧。
“官家,人醒了。”
官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烟晚面前,想看看她可有大碍。
这是烟晚第一次见到官家,如此威严,她突然有些害怕。
余贵妃在一旁解围道:“你不是要见官家吗?怎么又胆怯了呢?”
“天家威严。”烟晚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女娃,正如余贵妃所言,身上有着将门虎女之气,一脸倔强,却看着也简单。
官家一脸严肃,负手而立,“喻游鞍为了保住你,才跟朕提前商议好,一旦章大人上告,不要将你牵扯其中。如今你自己到来了。”
“本是我犯下的错,岂能让父亲承担。”
“你真的觉得自己犯下了错?”
“是烟晚酿成大错,无可辩解。”烟晚低着头。
官家坐了下来,“你没跟朕说实话。朕看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心里没有怨怼?不怪那章家女曾害你坠湖?”
烟晚听到这里右手攒成了一个拳头状。
她没有回答。
余贵妃见烟晚的样子,知其坚持,“喻姑娘,你就说吧。这里不是朝堂,你既敲了登闻鼓,难道不是想让官家听听你的真话吗?”
烟晚抬头看了看官家,官家也在等她的回答。
她支撑着自己下了床,跪在了官家面前。
心中满是委屈,烟晚用力咬着嘴唇。
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委屈,但还是落了一滴泪。
“没错,是章家姑娘害我在先,我才报复在后。”烟晚抬头倔强地看着官家,“臣女想问问官家,为何知情还要治罪于父亲?难道就因为章家的权势吗?所以才要给章家个说法。”
官家听了大笑,身子向后面靠了靠,“你听听,这才是你的真话。你既然问了,那朕也问问你,你怎么看朕处理这件事的。”
烟晚将目光收回,说话的底气不及刚才了,“臣女一直觉得官家是个圣明的好人,是百姓之幸。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明白,为何,就因为章家位高权重,而喻家不值一提么。”
“朕要说就是这样呢?”
“这跟夫子教的世道不一样。”
“倒是说说,你认为的应该是什么样?”
“贩夫走卒,布衣百姓,自古有之,有道之世,必以厚生为本,而止于至善。”
烟晚看着官家,她认为官家应该因为是寻常百姓之事而更为重视。
对章家之类,官家理应知道其所作所为。
而不是如今的无视,任章家欺压同僚、百姓。
官家看烟晚并未因其威严而不敢言,“好一个自古有之!好一个必以厚生为本!”
官家内心欣喜异常,他没有看错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