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27、第 27 章

　　二〇一一年，对胡姝棠有着重要意义的一年，也是在这年夏天，高考正常发挥获取了好成绩，也明白了什么是心之所属。

　　高考前一天，施和安的信准时到她身边，远在千里之外的他还没有接触到新手机，胡姝棠却是家里第一个用上智能手机的。

　　“新出来的手机，以后上学打电话都方便，这两年见你也没有换智能手机，昨天和你施叔叔去逛商场，想起来以后是大学生了，需要用到手机的频率会很高。”

　　马洋冰饭把面前的茶几擦干净，瞧见她还愣在沙发上，指着白色盒子说：“打开来看一看，顺便把电话卡塞进去。”

　　胡姝棠小心打开，虽然是去年年底出的，但价格相比其他手机贵一些，拿在手中突然有了负担，“阿姨，我也用不上手机。”

　　“怎么用不上？以后上学了，要是打电话怎么办，现在外面那些电话机都没什么用，肯定是要自己方便，而且一个手机能用好久，为什么不用。”马洋冰轻声道，“等到了大学里面就知道外出有多不方便，打个电话缺什么让老许给你送过去。”

　　胡姝棠可不想麻烦许叔，鼻子闻到菜香味，肚子也就饿了，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阿姨，不用，说不定我也考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马洋冰嘿嘿一声，“这还没有考试，就已激活自己泄了气，哪有这样的，赶紧呸呸呸，明天和后天肯定能考好。”

　　还未拆开的信封被胡姝棠压在水杯下面，吃完饭来得及看，到了晚上要睡觉，才想起来是不是有事情没有做，在客厅晃悠了一圈，笨脑瓜子才看看那暗光下的信纸。

　　【高考加油，相信自己能考好就行，等你的好消息】

　　不知是不是那边到了夏天，训练量和日常工作都变多，送来的信都只是几句话，不像之前那样多和密。

　　胡姝棠如今也能体会那年施和安为什么不慌，做了准备就不会因为必定发生的事情而担忧结果不同，问她紧不紧张，得到的回答都是不。

　　一大早六点胡姝棠就起床，洗漱完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换衣服，而是到楼下走一圈，热风让她额头冒汗，也缓解了内心的不舒服，还没有给施和安写信，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

　　黄伊的考场距离比较远，所以五点半就起来，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小时，所以站在阳台伸懒腰，看见她在楼前转着圈行走，就像小狗追着自己的尾巴。

　　“小棠儿，你干吗呢？”黄伊喊道，颇为好笑地把手搭在栏杆上，手指捏着自己的脸颊，“还不上去准备，考场开车过去都好半个小时。”

　　两人考场在一个方向，但黄伊的更远，胡姝棠哦了声，爷爷也应该弄好早饭，吃完早出发。

　　只是胡姝棠怎么也没想到，今年高考这两天的天气还有些热，中午的温度都高到三十七，站在树荫下闷和燥，一点风都没有。

　　“小棠儿，不用怕，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马洋冰拍着她肩膀，一家子都在，施和安高考的时候，施华强没过去，今天也算是弥补了之前的遗憾，“尽力就好，不要想太多，加油。”

　　胡姝棠抓着笔袋的手紧了紧，“那我进去了。”

　　“去吧。”胡言笑道。

　　胡姝棠迈着步伐向前走，留下坚定的背影给三人，马洋冰很是欣慰，三年不到的时间，蜕变成现在这样，对她来说很不容易。

　　“昨天回家还和我说，高考完要去把头发剪掉，以前都是你剪的，明天晚上带去理发店，正儿八经地做个头发，这两年头发也留得太长，都要到大腿根，要不是去年我一刀给她剪到腰，明年说不定头发都到地面了。”

　　马洋冰可不喜欢留长头发，自己剪的是干练的短发，不管工作还是生活，平时皮筋一扎特别方便。

　　胡姝棠想要剪头发，是认为以前都是长头发，成年了想要换种发型和装扮，马洋冰一听就特别开心，自然乐意带人去收拾自己，女孩子都想要漂亮那是最正常不过，爱美之心人人有。

　　等到看不见人，胡言才和两个小辈说起施和安的事情，“小安在那边怎么样了？前两天家里来电话，说摔下山骨折，咱们去看看吧。”

　　“不用去，就一点小伤用得了跑那么远？那边海拔高，你七老八十了，过去不是给自己找罪受？”施华强望着早已空荡的校门口，态度很坚决，无论怎么样都不去看，一通电话也没有，要说心狠没人不得了他。

　　马洋冰和丈夫想法是一样的，军队和医院都走不开，那边有团长还有军队医生照顾，肯定没什么事情，他们不用太操心，之所以能够如此淡定，也是因为伤得不重要。

　　胡言倒是不放心，二十出头的孩子离开家那么远，哪有不想家的，不过老人家确实多想了，施和安正躺在床上睡觉，压根想不到在J市的父母。

　　“小安啊，我看你也就这样了，正在交涉，陈团长在那边沟通就行，人家多来一队你就不能先呼叫我们，自己一个人和他们硬碰硬，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啊？”陈雷军凶巴巴地指着他双腿，这还好只是骨折，要是往大了点想，命都会没。

　　施和安还真的没想太多，自己前面是陈雷军，后面都是刚入队一年不到的新兵，转眼他也成为队友口中可以依赖的小队长，身上的重担也不同，更何况敌众我寡，这种情况如果继续焦灼，无人能料想后面还会发生多么恶劣的事情。

　　施和安也没有多想，即使对面什么都没有拿，依旧张开双臂和陈团长站在一排，而受伤的又何止他一个人，陈雷军的胳膊在交叉之间，手臂被小刀划伤，要不队里人都说那群黑脸人，心都是黑的。

　　“别说了，头疼，团长，我想吃你家做的桂花糕。”施和安扯开话题，不想讲这件事，虽然受了伤，但最后结果是好的，起码敌人走了，往上报备也能得到赞扬，就是九月份的全军比赛没办法参加，平日里的准备都用不上。

　　厉安喝了口水，把自己手里最后一块桂花糕塞到他嘴里，“给你吃，赶紧好起来，别给我装，昨天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平常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是在施和安这边不存在，毕竟他身体强壮，这种都只能算小毛病，作为边防连里身体素质最好的，他到新疆一次病都没有，最轻微的咳嗽感冒都没发生。

　　施和安咀嚼着柔软的发糕，是陈团长妻子寄过来的，这边远，很少会有家属到连队里探望丈夫或者孩子，来回花费最起码半个月，都是普通家庭，哪里承受得了请假这么久。

　　“明天我早上起来吓你一跳。”施和安嘲笑道，缘由则是因为厉安起夜，他正好到外面找个地方坐，把他当成鬼，一声尖叫，大家都醒了。

　　为此第二天厉安没少被这群人嘲笑，施和安也没好到哪里去，自损八百，被陈雷军从早说到晚，在外面站岗一天一夜，最后交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白雪覆盖，但在J市的胡姝棠头顶太阳，晒得不行，哪怕坐在风扇下面，热气只能消散半点，额头都是汗，厚重的头发搭在后背，稍微一动就摩擦声。

　　胡姝棠看着卷子上的最后一道题，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不慌不忙地望向外面，虽然天气很好，清朗到云朵都白得伸手就能触摸，解答之后也意味着高中生涯彻底结束，即将迎来成年之旅，更多未知和好奇都会逐一发生。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到身体颤抖，就这样平静地结束高考，不像别人会大胆地在外面接受采访，和家人们谈笑，也不像很多人心中高兴和放松，只是表达不出，她是真的因为这三年的努力，由高考画上了句号。

　　胡姝棠跟到人群后面，磨磨唧唧地走出考场，两年前她送了玫瑰花给施和安，如今也有人给她送花。

　　“先带着你和黄伊去剪头，然后我们再去吃饭。”马洋冰把剩下的时间都安排好，附近找了个理发店，走路过去十分钟不到。

　　胡姝棠抓着自己的头发，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毕竟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坐在镜子前，理发师用梳子整理她额头前的碎发，“我看小姑娘可以尝试弄个刘海，以前从来没弄过的话，长得漂亮什么发型都合适。”

　　二十多岁的托尼老师和马洋冰说着可以尝试的发型，胡姝棠虽然不想剪特别短的头发，但这架势一看就得花好长时间。

　　“那就弄个刘海，剪到肩膀那一块，不用打薄，头发厚点没事。”马洋冰出招，胡姝棠看她安排，旁边黄伊头发已经上了染发膏，光是看着牙齿都要咬紧，染头发对头皮还有身体不好，大人们一直这么说。

　　黄伊不以为然，摆摆手说：“这又怎么了，不用扮得很勤快，我就是个新鲜感，而且什么家庭能够支撑我这样的开销。”

　　也是有自知之明，但是永远嘴巴上说一说，不会真的改正，习惯了大手大脚，只要家里不破产，就改不掉爱花钱的性子。

　　理发师手里的刀在一点点把她肩膀下面的头发剪掉，虽然心疼但也是没办法，想好好改头换面，有不一样的自己。

　　【理发师手里的剪刀咔嚓把长发剪短，头一次发现原来不留长发是如此的轻快，阿姨还特意用电子秤称了下重量，足足有半斤，怪不得平日里黄伊总说我脑袋重，其实是头发占据部分】

　　【上次你留的相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放入电池打不开，手机拍的照片还不知道怎么传到电脑里，所以你就看不见我短发的样子了】

　　施和安拿到手看见后笑得乐开花，考完试写的字都有些飘，可见当天是真的很开心。

　　不过黄伊总喊她是小笨丫，并无道理，相机打不开可以拿到店里去修，再不济就是让黄伊帮忙都没问题，到了关键时刻脑子转不过弯。

　　厉安把筷子和盘子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气呼呼地说：“看看这个样子，真把自己当成病号了，陈团长都没有你这样的待遇，还让别人帮忙打饭。”

　　施和安说了声谢谢，把信纸塞到自己口袋里，避免这人有臭不要脸的偷看，每次都像猫捉老鼠一样。

　　“行了，我这次才不会抢你的东西，三个月后的比赛你是真的打算放弃，不是说还可以坚持的吗？”厉安特别操心比赛的事情，上一年因为是新兵没有经验，加上边防连这边要是去比赛，花费的时间也就，今年原先可是选择好几个项目，某人一下子上两个，让许多人期待值满满，结果出了幺蛾子。

　　施和安不是特别看重这件事，毕竟年年都有，想证明自己随时都可以，不需要逞强。

　　厉安啧了声，“我看你是瞧参加比赛无望，所以才会这样休闲，不然怎么可能坐得这么安分。”

　　“闭嘴吧你，两个大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施和安逐渐不耐烦，瞪了一眼他，立马拿起筷子迅速扒拉饭，现在双腿活动没问题，就是剧烈运动还需要几天，一星期没随队巡逻，心里就觉得亏欠。

　　厉安听他这么说连连摇手，“可别，千万别，马上我在雪山那边磕两个头，像山神说你为什么不去。”

　　“大安哥，你说得太瘆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话不能乱说，在很多人心中，山神是个神秘的存在。”

　　后面传来喊叫声，陈团长不在一个个都调皮捣蛋，小队的队长都管不了他们，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事情，这群二十来岁的孩子都特别猴精。

　　【甘霖阵雨会让光秃的地面长出嫩牙，十来年就会变成茂密的森林，向天空冲，茁壮成长的树木，也带着施和安的信仰直达天际，冲破云霄，更会因为戍边军人的勇敢和不后退的身躯而撼动坚硬的心，因为他们流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