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血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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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晞没有回头，只是借着身前装饰柱的些许遮挡，微微侧了侧身，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果然是徐裴青。
她正挽着一位看起来同样家境优渥的女士，两人似乎刚逛完街，手里拎着几个奢侈品品牌的纸袋。她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赵南晞，而是径直走向靠近一盆大型绿植的仅剩的空位。
赵南晞松了口气，又莫名地感到一丝紧绷。
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与徐裴青打照面。
赵南晞垂下眼，希望她们的交谈尽快结束，或者自己这杯咖啡能快点做好。她甚至摸出手机，佯装查看信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徐裴青和友人落座，点了单，开始闲聊。起初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购物、养生、某场即将举行的拍卖会。赵南晞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望。
当服务员将她们的饮品送上后，不知话题如何转换，徐裴青那边传来的只言片语渐渐变得清晰。
“……是啊，看着是挺风光，自己创业，名利双收的样子，心思可一点都不简单。从小没了亲妈，看着乖巧，谁知道心里算计着什么。老赵也是，心里那点愧疚，倒成了护身符了。”
徐裴青的朋友似乎轻笑了一声：“可不是，没血缘到底隔层皮。赵老爷子再护着，总有归西的一天，赵南晞一个人能翻出什么浪来？”
这话似乎说到了徐裴青心坎上，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他们兄妹倒是团结，上次宴会一唱一和，闹得鸡飞狗跳！”
她顿了一下，似乎斟酌着用词，但终究没掩饰住那份不满：“不过现在好了，有人想翻旧账，倒是把水搅浑了。最好闹大点，把过去的事情彻底抖落出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顶着赵家的姓风光。到时候，老爷子就算再看重，想把赵家的一切都留给他们，也得考虑考虑影响，毕竟不是赵家的血脉，说出去赵家的脸往哪儿搁？我孩子，那可是老赵名正言顺的血脉！”
“裴青，你刚才说赵北曜在查？”
徐裴青嗤笑一声，语气更加刻薄：“不止是赵北曜，陆家、冷家、郭家，甚至贺家、夏家……也不知道这群黄毛小子哪里来的义气，凑到一块儿去了，都在查。那丫头现在可是个活靶子，谁都知道动了她就能戳老赵和老爷子的心窝子。赵北曜能不护着？他护得越紧，那些人咬得就越凶。我倒要看看，他能护到几时。最好……两边都不得好。”
这些词句像针一样扎进赵南晞的耳中，刺穿她的鼓膜，赵南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徐裴青话里的意思，是说她不是赵承华的亲生女儿，不是爷爷的亲孙女，不是赵北曜的亲妹妹？谁在翻旧账？他们在查的意思是，赵北曜、陆清凡、冷霖晨、郭越、贺城耀，甚至夏予昭和夏与衡，他们都知道，但是都心照不宣地瞒着她？
赵南晞僵在角落里，浑身冰冷，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呼吸也变得困难。指尖瞬间冰凉，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几乎要干呕出来。
滚烫的羞耻、对自身存在根基崩塌的恐惧……她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有哪些情绪。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不能被徐裴青发现。
赵南晞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给陈品妍发去消息：
【品妍，帮我个忙。绿植旁边那桌的两位，是我继母和她的朋友。我不想碰面，能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她们离开？咖啡好了麻烦直接帮我拿到柜台，我过去取。】
确认发送。
她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祈祷陈品妍能立刻看到。
吧台后的陈品妍正专注于拉花，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瞥了一眼，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抬眼迅速扫过赵南晞所在的角落，又看向绿植旁谈兴正浓的徐裴青二人。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没有立刻回复赵南晞，而是不动声色地完成了手头的订单，又和一位熟客寒暄了几句，这才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像是例行巡视般，逐渐靠近徐裴青那一桌。
赵南晞屏住呼吸，看着陈品妍的身影。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徐裴青和她朋友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听说，不止是身世可能被翻出来，” 徐裴青的朋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好像还牵扯到更早以前……赵老爷子的一些旧账？有人想借题发挥，直接把赵家搞垮。”
“嗯，阵仗不小。谁让那丫头和那几个关系都好？陆家水深，死了一个陆知白还不算，他们想把陆清凡也弄死。贺家又走了老路，谁不想弄倒贺家瓜分他们的资源？冷家在司法方面的资源不小，万一和赵家联合起来，对其他家也是不小的打击。郭家更不用说，所有领域他们都进得早，自家又有点实力，倒是那丫头高攀。至于夏家……” 她顿了顿，摇头，“听说夏家几十年前就一边稳固国内地位一边开拓国外市场，藏得太深了，我暂时还没摸清他们的底细，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注意……”
赵南晞听得浑身发冷。
在徐裴青的眼里，赵南晞不过是他们扩大自身实力的资源而已。
她不是。
她不想是。
她祈祷自己不是。
就在她几乎被这些信息压垮时，陈品妍已经走到了徐裴青所坐的位置。
“两位女士，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陈品妍笑容甜美，语气充满歉意，“实在抱歉，我们店里这个区域的空调管道好像出了点小问题，物业师傅马上要过来检修，可能会有点吵，还会临时断电几分钟。怕影响二位聊天，您看方便暂时挪个位置吗？我们楼上的包间还有空余，只是很少有人去包间，里面的灯坏了也还没来得及修，光线不是很好。今天两位的消费店里全额免单，我们还额外赠送K超的购物卡两张作为赔偿，实在不好意思！”
咖啡馆楼上是另一家店，压根没有什么包间。陈品妍只是笃定，这两位雍容华贵的女人不在意什么购物卡，也不在乎免单，更不愿意去灯坏了的包间。
徐裴青和友人被打断，都有些意外。她们看了看陈品妍，又看了看周围。
没有其他的位置了。
徐裴青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想动，但这里显然不再是理想的聊天环境。
“不用，打包带走吧。” 徐裴青终究点了点头，和朋友一起起身，拿起手包和购物袋。
看见两人离开，赵南晞几乎是瘫软在座椅里，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内衬。
手机震动，陈品妍的消息：
【搞定。咖啡好了，在柜台。南晞，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
赵南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有些发软，但她还是稳住了。
她快速走向柜台，拿起那杯已经打包好的美式，压低声音：“谢谢，回头联系。”
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街头人潮如织。可这一切都与她隔绝了。
徐裴青和她朋友的话，在她耳边轰鸣不止。
一个离奇的身世而已，谁都可以编造，更别说是徐裴青……现在，她要亲自从那个给予她姓氏、却又可能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口中得到最确切的答案。
赵南晞想回停车场开车，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得厉害，于是选择拦出租车。
坐进出租车，赵南晞报出赵承华的地址，声音嘶哑得厉害。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敢多问。
一路上，她死死地攥着那杯冻手的咖啡，仿佛那是唯一能让她感知外界的实物。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她却感觉不到疼，而是靠模糊的知觉保持意识的清晰。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去问清楚！去问赵承华！
出租车在别墅的门前停下。
管家见到这位已经十几年不回来的小姐突然回来，并且脸色异常，吓了一跳，赶紧打开大门：“小姐，您……”
“我爸呢？” 赵南晞打断她，声音紧绷。
“先生在书房。”
赵南晞不再多言，径直穿过客厅，走向书房。
她推门而入。
赵承华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审核文件，闻声抬头，眉头习惯性地蹙起，看到是她，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南晞？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赵南晞站在书房中央，隔着一张宽阔的书桌与父亲对视。
她浑身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胸口剧烈起伏，所有在出租车里酝酿的质问、愤怒、委屈，在见到赵承华这张严肃而熟悉的脸时，却被一种更巨大的恐慌和混乱淹没。
徐裴青的话，哥哥他们的异常……所有线索碎片疯狂旋转。
那个盘旋在心底最深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问题，在强烈的羞辱、恐惧和混乱中扭曲变形，伴随着尖锐的颤抖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她质问：“爸！我……我和哥哥……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我们到底算什么？这个家……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她紧紧盯着赵承华，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赵承华脸上的诧异和惊喜瞬间冻结。
他看着女儿苍白如纸、濒临崩溃的脸，听着她这没头没尾却又重若千钧的质问，心里也是猛地一沉。
难道她都知道了？谁说的？
书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落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尘埃在其中缓缓浮动。
赵承华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避开赵南晞灼痛的目光，看向桌上那份早已看不进去的文件，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他没有暴怒，没有斥责，没有追问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是从何得知。
“南晞，对不起，是爸爸的错，爸爸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不该拖到现在……”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碎裂、崩塌，所有的声音、光线、色彩都扭曲褪去，只剩下父亲那张疲惫而沉痛的脸，毁灭似乎有了声音，在无尽的虚空中反复回响。
她得到了答案。
一个她拼命想求证，却又无比希望是假的答案。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赵南晞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撞上沉重的书房门，“嘭”的一声，管家端着的咖啡不小心倾倒，一部分流淌到地上，一部分溅到赵南晞的衣服上。
“小姐，对不起！”管家把托盘放在一旁，赶紧拿出手帕去擦，被赵南晞挡住。
“不用。”赵南晞转身要走。
“南晞！”赵承华起身要追。
“不要管我！”赵南晞背对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关系不算和谐，叫了二十多年的“父亲”。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请让我冷静一下。”
赵承华看着赵南晞单薄的背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管家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在赵家工作也有十几年了，在赵承华面前说得上几句话。
“先生，依小姐的脾气，您还是不要追上去比较好，免得矛盾激化……先生，小姐和北曜先生关系好，您还是先联系北曜先生，确认小姐的安全。”
赵承华下意识拿出手机要联系赵北曜，理智回笼，他收回手，摇头。
“北曜恐怕更不想见我。”赵承华重重叹了一口气，斟酌片刻，“你去联系秋姨，如果南晞回了澜湖，第一时间告诉我。剩下的……那几个孩子感情好，我去想办法联系。”
“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