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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原来这个人是真的不能喝急酒,一喝就倒。

      无奈,陈遇只得托住江浔的双臂,想把人扶起来,可酒劲在江浔身体里翻涌,他刚抬起头,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

      陈遇低头看了一眼衣袍上的污浊,又看向醉鬼,握住他双肩的手都在颤抖:“我可以掐死你吗?”

      江浔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他揉了揉头,恍惚很久才想起昨夜他喝醉了。其实也不算醉,就是一时没控制住身体倒在了陈遇身上,又借着酒劲故意吐到了他身上。

      江浔眯着眼笑了下,没想到陈遇竟然还能好修养送自己回来。那马车还不错,舒软又宽敞,他躺在上面颠簸竟没有磕碰到头,就是一直有一道粘在自己身上又气又恨的视线,好像很想掐死他。

      窗外阳光照射到一个檀木箱上,江浔歪着头看着桌面,那一箱银子也还给了他。

      他坐起身,朝门外喊了声:“钟灵,给我打桶水,我要沐浴。”

      钟灵应声推门进来:“主子你醒了。”她走上前来笑道:“你忘了?昨晚回来你就要沐浴,没发现衣服都换了吗?”

      江浔低眸看了一眼,笑道:“记性不好。”

      “昨晚怎么回事?不是跟那个广宁侯的大公子吃饭吗?怎么醉了?”

      “就是他灌我酒!还把我好一顿羞辱,银子都给我掀翻了!”

      “不会吧?”钟灵看了眼桌上的银箱:“银子原封不动都送回来了啊!”

      “先给我找件衣服。”

      钟灵从衣柜随便拿了件长袍,服侍主子穿上:“昨晚我见他亲自扶你下马车,彬彬有礼的,我还千恩万谢,竟然全是装出来的?他除了灌你酒还有没有对你做别的?是不是也如之前那些人一样……”

      钟灵没往下说,江浔也听明白了,回道:“倒没有,是我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他了。放心,他灌我酒也讨不到便宜,我假装醉酒吐了他一身。”但……江浔忽然想到那个让人脸红的跪姿,这个真是他不受控制忽然倒地的。

      “哈哈哈,怪不得他下马车时没穿外袍。”

      江浔收拢了一下衣袖:“不提他了,醉云楼关的人都放了吗?既然鱼儿已经上钩了,我们过几天就把贺运送去,让楚家记得我们的大礼。”

      “已经去安排了。”

      又有侍女端来面盆,江浔接面巾边洗着脸边道:“那相府内部呢?”

      “也已经打通了。”钟灵得意道:“楚家二郎爱收集珍宝字画,我们赠的也都是古籍异宝,三郎楚瑞才十六岁,性子还贪玩,我们淘了好些新奇的玩意送给他。另外楚府的女眷我们也赠了绸缎珠钗什么的。”

      “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会,让楚知春觉得你是投机取巧的商贾就行了。哦,对了,”钟灵把粥食摆放在餐桌上:“太子叫你过去见他。”

      江浔眉头一皱:“不去。”

      “你都半年没给他请安了,每次都是我在中间传话,我好累啊!”

      “反正我不去。”江浔坐下来:“他让我办的我给他办好就行了,没事不要找我。”

      “那……你只能接着认绸缎了,楚家过几天宴会万一请你,若问起来,你至少得像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你是选择去店铺,还是把绸缎送回府上?”

      江浔含着一口粥,想到上次在绸缎铺遇到的女子,瞬间头疼。叽叽喳喳公然打听他的生辰八字,家世配婚,还想跟他回来,说是知道他家住址以后来拜访……江浔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嚣张大胆的女人。

      钟灵接着说:“听说上次那个女子又来过一次,问——”

      “行行,你把一百八十种绸缎都送回来,我足不出户完成任务!”

      连续认了三天,江浔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看什么都是彩色的,好在此时等到了楚家送来的请柬。

      江浔当然要去,且他还去得很早。递了请帖就有人领着他走向楚家的西院,那里是后厨及仆从的往来之地。

      江浔一身晶石蓝织锦长袍,领口用银绣线着雪松暗纹,腰间系着墨色嵌银丝玉带,样貌昳丽,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很容易让人想到濯濯如春月柳,肃肃如松下风之类的。
      可惜他站在楚家厨院,周遭来往的厨娘与小丫头都偷偷瞄他,时不时还窃窃私语,江浔尴尬地杵在那里,脸上的窘态倒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公子跌落在凡尘。

      可又没有地方可以躲,只有西墙角有几株竹子,他刚想站过去,钟平就从厨房出来了,边走边脱下厨衣甩给洗菜的厨娘:“张婶,帮我收一下啊!”

      “你!”张婶冷不防被衣服砸了脸:“你个死胖子,又想让我给你洗衣服。”

      钟平哈哈大笑,江浔看着他,也跟着笑。其实这里挺好,这才是有人情味的凡尘烟火。他宁愿在这,也不愿去什么琼楼宴。

      两人一路出了厨院,沿着畅幽园的湖边走着,不远处有栋高台阁楼,四周是飞檐浮雕的亭院。夕阳到高阁穿射而出,满目都是富贵奢靡的金黄色。

      钟平停了步,仰望高阁感叹道:“当宰相就是好啊!”

      江浔迎着光‘嗯’了声。

      钟平侧头看他,又掂了一下他衣领:“你穿得这么贵气是去招桃花吗?还别说,真好看。”

      江浔笑道:“桃花招不到,羞辱倒是少不了。”

      “我听钟灵说了,你被那个陈什么玩意给灌醉了,还被他羞辱?”

      江浔点了点头。

      “他们这种人仗着自己的出身,就真以为自己多能耐了!其实狗屁都不是!你放心,马上就有人替你报仇了。”

      “什么?”

      两人已经踏进畅幽园入口,园子里有一条小径,四周都是茂盛的灌木和蒿草,其间冒出几株红色的蔷薇花。
      这片园子其实已经废弃,楚府的仆从们不能进前厅园林,只能来这里转悠。钟平站在灌木丛,前后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个陈什么是不是写了篇文章弹劾顺德侯的儿子?连累的顺德侯被罚俸,他那儿子也成了全城的笑柄,那家伙气不过,正找人刺杀姓陈的呢!”

      “这你都知道?”

      “谁让你不跟太子的人多走动呢!”

      “我不是跟你多动了吗?”

      “嘿嘿,那必须的。哎,那孙子怎么羞辱你了?他说了什么……”

      畅幽园中的假山里同时也有两个声音:“……何不将那贺运抓来严刑逼问?”

      陈遇道:“那贺运是太子的人,又是顶级刺客,岂会被人轻易捉住?”

      “可是如今太子也在查,若是被太子的人捷足先登肯定会……”

      陈遇忽然做了个噤声手势,耳边清静下来,两人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这孙子就是一条没骨头的狗,还有脸说别人不像人,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当年他爹可是叱咤边疆的名将,他都沦落到给人当走狗了还傲气!”钟平满嘴脏话:“要是被我逮到,我一定亲自揍他一顿!”

      “不行!月白,”钟平气得捶石:“要么我们找个月黑风高夜拦住他,套上麻袋揍他一顿……”

      江浔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拿手指戳了戳他,“那个——”

      “这位壮士你是要揍我吗?”

      “啥?”钟平回过身,僵住了,眼前这人不正是那陈什么玩意?

      钟平表情呆滞,僵持少顷,缓慢地道:“你……你是……”

      “我就是陈子游。”陈遇弯着唇角,似笑非笑:“大概就是你要揍的人。”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揍陈大人呢!你一定是听错了。”钟平飞快地与江浔对视一眼:“那个……月白,我熬的汤快好了,我得走了,再见再见!”

      “你……”江浔想拉住他,却只摸了片衣角。

      人都散了,园中一时静悄悄的,只有淡淡的蔷薇花香。一抹红霞正从高阁楼缓缓下沉,琼林楼内也传来了觥筹交错的谈笑声。

      两人隔着几株蔷薇花对望,陈遇脸上的笑愈发浓郁了,一步一步朝江浔过来:“月白?江月白?”

      他像是寻求一个答案,江浔没有答话,脸色有些讪讪的。

      “好歹我送过你回府,你吐我身上我也没有计较,不感恩就算了,还要找人揍我,这不妥吧?”

      江浔微微俯身,答非所问:“琼林宴要开始了,陈大人我们过去吧?”

      陈遇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又转向西院:“月白对相府好像很熟啊?我怎么记得这是楚家第一次邀请你?”

      “陈大人想说什么?”

      “你看你,”陈遇靠近人,目光将他从上打量到下:“绫罗绸缎,织金轻罗,还佩琅玉腰带,搞不清楚的还以为你是皇族后裔,要么是哪家勋贵公子呢!”

      江浔受着他的嘲讽,涩笑着不说话。眸光暗自瞄着陈遇,不过是普通的青金深色常服,身上不着修饰,发髻也仅用一只普通玉簪,腰间也不像那些贵公子环佩美玉。
      确实,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像一只五颜六色到处招摇的暴发户。

      此时不远处的西院传来了几声狗叫,隔了两秒又传来两声嗷嗷的犬吠声,相较上几声,这次的声音略远略低。

      陈遇回身望去,仿若浑不经意道:“听见狗叫了吗?”

      江浔可以肯定,他接下来绝对没好话。

      “那院外的狗叫是想进来捡点吃的,却又摸不着门路,只能火急火燎地乱吠,所以啊,有些人能进来就好好珍惜吧!”

      江浔脸上仍是略显羞涩的笑。

      陈遇颇为得意地看着人:“走吧!”

      江浔气不过,跟着他一起抬步:“陈大人怎么知道那外犬是想进来?也许是有人在欺凌它,它正反抗呢?”

      “月白有所不知,那外犬在相府门口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找机会钻狗洞溜进来捡吃的,哪怕是残羹冷饭。毕竟对外犬来说,相府的残羹已相当于珍馐美馔了。”

      “那以陈大人之见,院内的家犬也在乱叫,是不是怕外犬进来会分得它的宠爱?自己就没得吃了?”

      陈遇忽然停了步,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浔一眼,笑了笑,又继续往前走。

      “其实无论哪种犬,都是犬。”江浔抬手拂过鬓角的枝叶:“以在下看,那家犬才是真正的悲哀,没有自由还拿套在自己颈上的狗链当宝贝,看见主人就摇头摆尾,把一切同类都当异类,生怕它们抢了自己宠爱。陈大人说,为了那一点吃食至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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