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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疑虑 ...

  •   户部依令拿出真实的账本,韩才俞担心有鬼,本想去找裴静明商议,却没见到人,只好拿着账本到大理寺先把账仔细查了,又连夜审了陶锦平。

      两日不眠,户部的账查清了,可韩才俞依旧没有得到裴静明的指示。

      此事不能拖,韩才俞只能开审。

      相比此刻无头苍蝇般的韩才俞,御史台刑部得到授意,早就明白该做什么了,他们进入大理寺后就开始互相寒暄。

      “踽北天灾死人,根源在户部与乌州。”韩才俞开口。

      御史中丞刘景荛紧跟着就赞同地开口:“韩寺卿所言极是,户部乌州私吞踽北军饷,此举丧心病狂,应即刻查明银两去向,归还踽北。”

      御史中丞陈章立即附和:“此言极是,极是。”

      因为连日不歇,韩才俞脸白得很,他不管这些人妥协是要整什么幺蛾子,当即拿出账本与一本册子:“乌州一共查出脏银五百五十三万两,户部账本我也仔细查过,发现并抄录了许多笔只有记录而无事实的数字,诸位请看,若无疑问,请签字。”

      徐朝安拿过册子,粗略地看了,二话不说就签了字。

      见他这般配合,韩才俞顿疑自己是在做梦。

      “既然已经查明,我等就回府了。”两名御史中丞签字起身。

      徐朝安也跟着浑水摸鱼:“是啊是啊,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接下来我也就不掺和了。”

      韩才俞刹那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沉下脸,开口道:“圣上还叫我等查通敌。”

      “没有通敌,哪个通敌了?”徐朝安笑着,想跟他打哈哈,互相给个台阶下,“没有没有,陈珏畏罪自尽,陶锦平称没有,踽北一片忠心,他前些日子烧着脑子了,才清醒呢。”

      韩才俞疑惑地退步,与他保持距离,厉声:“他信口污人清白,是一句烧着了就能搪塞的?!”

      徐朝安笑容消失,他打量着韩才俞:“裴静明还没跟你通气儿啊?这案子捅天了,挨着世子,再查下去,被查的就是你跟我还有御史台。”

      韩才俞心下狐疑,只冷静地盯着他。

      徐朝安转身大步走向案台,他抓起那张陈珏的供词,按在了韩才俞的胸口上,他说:“陈珏,西南春朝港人,我们刚查,圣上就来了,陈珏也被人杀了,圣上话里话外就是要把这案子轻拿轻放了,你要查?查谁?圣上要给踽北清白,此案三司都当做没发生过,就是给了踽北清白。”

      宦海沉浮多年的韩才俞敏锐地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有人想给踽北叩个通敌的帽子,这样先前的账本一事就能不了了之,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如今,韩才俞明白了,不管陈珏是谁派入局的,陈珏是西南人,这事就又扯到了西南,圣上偏私赵羌谪,所以陈珏死了。

      今日这群人如此配合,就是因为胡嵩跟他们打过招呼,可当日圣上离开刑部前要三司严查踽北账本、通敌。如今踽北、乌州、户部的账本虽然查清了,但通敌一事呢?若顺着徐朝安给的台阶下,圣上问起来该如何答?

      “户部让你查,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徐朝安看向韩才俞,冷声说 ,“可你若要得寸进尺,那就自己去死。”

      胡嵩退让的原因绝对不止这一个,他们是要弃车保帅,户部已经跑不掉了,韩才俞知道自己应该到此为止,但通敌一事韩才俞还没有一套能在圣上面前蒙混过关的说辞,裴静明也没有表态,所以韩才俞不能松口,至少案子不能顺着胡党的意思不了了之。

      “韩寺卿,账本的事,为何不能查西南?”顾南庭平静地看韩才俞 。

      上次账本的事情,说明圣上是给查西南的,可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涉嫌通敌。

      韩才俞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说:“圣意是要查清通敌一事,侍郎与诸位御史还是坐回去吧。”

      徐朝安咬牙切齿:“你行!查,先查陈珏的死。”

      说着,他愤然地大步走回去,一屁股坐下就看着大堂,打算浑水摸鱼。

      陈珏通敌这件事漏洞百出,只要查,是轻易就能真相大白的,韩才俞吩咐人将陈珏唯一的妹妹接来。

      “算起来,世子跟你也算师出同门,就这般不顾及?真是大公无私。”徐朝安开口讽刺。

      韩才俞不想理他,转头看了一眼顾南庭,开始闭目养神。

      “韩寺卿,人证要至少四日才能带到,难道我们要一直等着吗?”徐朝安嘲讽地问。

      念及自己还得找裴静明通气儿,韩才俞说:“等人证带到,即刻开审。”

      ……
      天亮又开始落雪,赵府中清冷异常,宋寅领着几个锦衣公子走过梅林中青石铺成的大路,踏入慈悲亭。

      风铎不停地被风吹着,发出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江鹤阙望着岸边的梅花,说:“这些树都是开国那会儿栽的,如今,有两百七十年了。”

      他入京就派人给赵羌谪递了拜贴,今日终于等到赵羌谪病好些肯见他了。

      高往然今年二十五岁,早在他出生之前,他的兄长高往以就在朝中叱咤风云,所以他自小就飞扬跋扈,以往都只有人等他,没有他等人,可此刻的他不仅没有半分怨念,还笑呵呵地在玉凳上呼气暖手,他眼眶发黑:“好像是有这些年了。”

      “他这些年吃斋念佛,足不出户,既不踏青交友也不寻欢作乐,你们说,谁守孝这么规矩?再说了,圣上不是都替他夺情了吗。”

      徐朝安面色无华,他刚从大理寺出来就遇到这伙平日一道喝酒的纨绔兄弟,一听是要来赵府,便也想凑凑热闹来过过龙门洗洗晦气,他的声音自带凉讽:“他自小不就这样吗?恪守礼法循规蹈矩,你看他走路,每一步的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听说就连吃饭就寝沐浴,都得照着时辰。”

      说完,他调笑地看着对面那名捧书的男人:“昔日你将柳云容比作牡丹,艳绝天下,把赵清渡比作月亮,世无其二,今日你也看看咱赵世子,说起来,我都六年没见过他了,听说自北门斩首后,他就日日在家守孝谁都不见?好不容易二十七个月到了吧,柳云容又想不开殉情了,啧。”

      “我听说,就连他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时日……”

      高往然看向他,语调轻佻:“且住,有些话说了,就是无妄之灾。”

      “你们说的跟我想的是同一个人?他不是被流放了吗?”捧书的石孝云合上书,疑道。

      高往然看他一眼:“你常年游历,在深山老林里头待久了,那种骗骗外人的东西,给天下人看的,他满月入京,得先帝偏私,当今圣上拿他当心头肉,让他在金玉锦绣堆里长大,那可是自小的情义,会真舍得流放他?”

      石孝云今年二十四岁,他的父亲是潭州刺史,也是高往以的门生,因为年岁相近,他与高往然自幼就是酒肉朋友,直到七年前随父离京。

      石孝云笑了笑,说:“可我听说他确实是上了囚车。”

      高往然挑眉:“囚车还没出城,先帝就亲自去把他接回来了,听说当时他还生闷气不肯回,先帝哄回来的,之后圣上登基,大赦天下了还特地下旨赦免他。”

      “他自小清高,眼高于顶,目无下尘。”高往然歪在桌上,笑得有些冰冷,“咱们敲不开的门,倒让那踽北来的东西先敲开了。”

      石孝云鄙夷道:“听说跪了两天,世子可怜他,才让人去带他进府,可怜咯,连个去处都没有,生来就是当奴才的,以为世子赏了点面子就能脱胎换骨。”

      因为兄长高往以的事情,高往然极不高兴顾南庭,语气自然不好:“那看门狗看着就跟我们不一样,粗鄙寒酸,不知天高地厚。”

      凛风急来,檐铃骤响,几人都被这忽至的风引去目光。

      最先入眼的是岸边的梅林中,那一柄雪白的油纸伞。

      紧接着,众人的目光都霸道地被那人引去,他长发半挽,广袖如云,周身似拢着拨不开的雾气,在这大雪天里有种世外仙的味道,寡淡中掺着死气。

      那胜雪苍白的肌肤上,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低垂着,冷厌淡漠,就只是看,都像是高高在上,寒风似乎对他格外温柔,只轻轻拂他的鬓发。

      饶是几人见惯了美人,也还是忍不住凝着呼吸。

      “天地无色。”抓书的男人双目发直,喃喃道。

      “你们都有要事?”众目睽睽下,赵羌谪收伞,走入亭中,他穿得单薄,身姿极为挺拔好看。

      高往然一张口,就赶忙失态地抬袖擦嘴:“听说你好点了,想来瞧瞧你。”

      赵羌谪磕伞,手里拿着菩提子,微敛的眼中是对这世间万物的漠然:“你们呢?”

      他明显问的是其他人。

      石孝云看着他,说:“中书令到国子监教书那几月,我与圣上世子一块读过书,之后我跟父亲去地方上了,现在回京述职呢,听说你好点了,想着一起来看看你。”

      高往然目光痴迷:“你身上好香,是用的什么香?我也去买。”

      赵羌谪寡淡道:“我在守孝,不用香。”

      高往然还望着人,平淡地说:“啊?对不住,你也别太伤心。”

      “伤心?”赵羌谪像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伤心,人不都是会死的吗?”

      高往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羌谪拿伞撑开:“诸位,无事便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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