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糖霜沐星

46、告白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变成“30”时，学校放了半天假，说是让大家调整状态。我和林砚之没回家，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手里拿着物理错题本，目光却忍不住飘向远处——夕阳正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安静的画。
　　“这道题的临界条件，你上次标的不对。”他用铅笔在我本子上画了条线，“当速度方向与合力垂直时，才是轨迹的最高点。”
　　我“嗯”了一声，心思却没在题上。口袋里的小盒子硌得慌，那是我前几天偷偷买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原子模型，银质的，在阳光下闪着细弱的光。
　　晚自习时，教室里格外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数着墙上的挂钟，秒针一圈圈转着，像在敲打着我的心跳。终于熬到下课，林砚之说要去操场跑步放松，我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夜晚的操场很安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在跑道上一圈圈跑着，身影在灯光下忽明忽暗。我坐在看台上，看着他跑过的每一圈，心里的话像酝酿了很久的雨，终于要落下来。
　　他跑够了，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额头上还带着汗，呼吸有点急促。“怎么不回家？”他问，顺手递给我一瓶水。
　　“有话想跟你说。”我的声音有点抖，手心全是汗。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安静下来，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格外清晰。“你说。”
　　风从操场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盒子，放在他手里。“这个……给你。”
　　他愣了一下，打开盒子，看到那个原子模型吊坠时，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这是……”
　　“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心里的巨石突然落地，反而平静下来。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不是同学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一起泡图书馆，一起看星星看海，想以后的每一个夏天都有你在身边的那种喜欢。”
　　他手里的盒子轻轻晃了一下，吊坠在月光下闪着光。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里像落了整片星空，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从高一在图书馆第一次跟你争题开始，”我继续说，声音渐渐稳了下来，“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后来一起刷题，一起比赛，一起经历那些争吵和和解，我发现……好像早就离不开你了。看到你解出难题时的笑，听到你哼跑调的歌，甚至只是坐在你旁边，我都觉得特别安心。”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抬手按了按，指尖却在微微发抖。“周焰……”他开口，声音有点哑，“我……”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打断他，怕听到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管结果怎么样，剩下的30天，我们还是要一起加油，考去同一个城市，对吧？”
　　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却笑得格外亮。“不对。”他说，“不是同一个城市，是同一所大学。”
　　他把吊坠拿出来，笨拙地想戴上，手指却总也勾不住链条。我伸手帮他，指尖碰到他的脖子，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僵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
　　“其实，”他看着我，月光落在他眼里，温柔得像水，“我物理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的，不只是目标大学。”
　　我想起那行“和周焰一起”，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我还写了一句，”他凑近了些，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喜欢周焰，从他第一次帮我捡橡皮开始。”
　　晚风突然变得很软，带着远处槐花的香气。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带着汗湿的潮气，却握得很紧。我们坐在看台上，谁都没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远处的教学楼亮着零星的灯，像夜空中的星星，见证着这个秘密的夜晚。
　　“这个吊坠，”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原子模型，“是说我们像原子核和电子吗？永远绕着彼此转。”
　　“是说我们像原子一样，是构成彼此世界的基本粒子。”我笑着说。
　　他低头笑起来，肩膀轻轻颤抖，月光把他的影子和我的影子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原来最好的告白，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在并肩走过无数个日夜后，终于有勇气说出口的“我也是”。
　　剩下的30天，依旧有做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但看台上的月光知道，我们的约定里，多了一份更坚定的东西——是喜欢，是信任，是两个少年在奔赴未来的路上，终于牵住了彼此的手。
　　这个夏天还没到，但属于我们的，带着告白余温的夏夜，已经悄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