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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Chapter 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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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在飞艇起飞后就表现得有些恹恹,一副蔫巴的样子地趴在凯瑟依怀里。
凯瑟依看着它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以前从来没有养过什么,毕竟自己就是被人养的角色,生病了最多也就是睡上一天,那样的话无论是发热还是伤口感染就都会自己好了。可是动物的自我恢复力他根本不知道是怎样的标准,加上海鸥这种东西本就不是陆地上的生物,现在凯瑟依连它是怎么了都弄不明白。
“它大概是不适应高空的气压。”酷拉皮卡坐在对面,忽然说。
凯瑟依抬头望过去,一脸茫然。
“…现在海面上的低压和陆地上的高压差值相差很大,如果鸟类的症状和人一样的话,它现在应该是头晕加上浑身无力。”酷拉皮卡顿住,有些不确定地说“让它适应一会儿应该就会好的。”
凯瑟依下意识地抚摸着海鸥的羽毛,不由犹豫起来,片刻后轻声叹了口气:“你跟过来干什么。”摇摇头,他对酷拉皮卡道“谢谢。”
“没什么。”金发的少年有些许不自在,连忙回答。
看着原本灵动的海鸥变成这个样子凯瑟依觉得情绪中多出了什么,他沉默下来,知道自己有些越界了。
本来,不该产生感情的。
“帮我照顾一下。”凯瑟依将海鸥放到杰怀里,起身离开座位,直到无人的走廊上,拿出手机开始慢慢敲字。
——我已经拿到猎人证了,现在要去巴托奇亚共和国。
他想和团长说说话,如果能借此伤害自己就更完美了,他现在需要一些惩罚冷静自己。不过团长向来喜怒无常,不知道这次遇到的会是温柔的对待还是如同上一次般的绝情。
不久后,手机震动起来,凯瑟依惊讶地发现团长居然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他接起,疑惑:“团长?”
“做得很好,凯伊。”库洛洛的声音平稳中透出极细微的笑意,他环视一圈,随意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岩石坐下,无比彻底地对周围的景象视而不见。
凯瑟依心中一凛,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战栗感,他闭了闭眼睛,几乎能闻到手机的那一端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气息。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您现在在哪里?”
每次听到团长用这种声音说话他就心惊胆颤,因为那意味着团长现在正在玩乐,团长不喜欢无缘无故地杀人,高效率的行动准则令他很少做无意义的事,恐怕这一次有什么人破坏了团长的计划,惹得那人难得发怒了。
“谁知道,一个无名的野外。”库洛洛答得漫不经心,空出的手轻轻一甩,匕首上的薄红色轻而易举地脱离了刃面,和地上蔓延开来的同色系液体混在了一起。他勾起唇角,露出温雅的笑容,眸中却沉淀着死寂的漆黑“刚刚玩了个游戏,虽然对手有些无聊。”
果然不出所料。
凯瑟依能够想象得到那些“无聊的对手”现在的下场,本能地有些不适,他对杀人没有特殊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其实对于生命的消逝总是难以适应。
杀人是错的。
团长这样告诉过他,那时,黑发黑眸的少年牵着年幼的他指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尸体这样说,他则看着团长手中的刀满心惊惧,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杀人凶手会告诉他杀人是错的。
后来…后来明白了,如果我们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那么如何才能去做正确的事呢。
凯瑟依垂眸,打断思绪冷静地汇报起来:“我已经和尼特罗达成协议了,上次窟卢塔族灭族他们没尽到责任,这次稍微借用了一下这个借口。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尼特罗能够阻止这个要求,却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
“是这样吗…凯伊,好好想想,□□和猎人协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库洛洛捡起一颗石子看也不看向后方扔去,伴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动,偷袭者哀鸣着倒向地面。
库洛洛不在意这种事情,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平和而缄默,仿佛此时正处于夜晚幽寂的森林,头顶星空闪烁,身侧清风柔和。
然而,真实却是惨烈的夕阳之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有还没有被杀死的“无聊的对手”惊惧地望着他,像是望着一个疯子,然后带着这样的眼神失去了生命。
罪魁祸首的库洛洛抿着唇微微一笑,虚假的表情是早已熟稔到骨子里的面具,温文尔雅,干净清隽,却在此时的景象之下透出隐隐透出嘲弄的意味。
凯瑟依平静地听着电话那一面的悲鸣,然后用最理智的状态思考团长给他的问题。
“猎人协会在一定底线上放宽对□□的限制,尤其是对于‘十老头’的势力,相对的,□□替猎人协会解决无法在明面上进行的事,尤其为帕里斯通服务…与尼特罗派系对立吗。”
“不仅仅是这样,再想想。”
“…...旅团?尼特罗在拉拢旅团?”听到团长的否定,凯瑟依好似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愣住了。无怪乎他想不到,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迹象,尼特罗对于旅团向来采取不过问态度,偶尔的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没错,帕里斯通…你在谈判时用上了这个名字,而且现在似乎和富力士家后裔的[友情]进展顺利,你现在的目的地是巴托奇亚共和国,也就是说和揍敌客家族搭上了关系…揍敌客家三公子,奇牙•揍敌客,三者加在一起,由不得那只老狐狸不改变态度。”
库洛洛的语气中仍旧缭绕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让他的声音蒙上了一层古怪之意。
凯瑟依接不上话,所有的事都是正确的,但实际上他还什么情报都没有汇报。旅团的代表是蜘蛛,而蜘蛛的脑是善于谋划布局的侠客,殊不知其中作为头领的团长才是旅团中真正智慧最高的一个。
边想着,凯瑟依边假装迟疑:“您的意思是?”
“各取所需。”库洛洛冷静道“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我会亲自去和那个老狐狸斗一斗,安心做好你的事,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下命令。”
“是。”凯瑟依恭敬地应下。
“西索的事我会暂且观察。”库洛洛突然道。
凯瑟依一愣,回想起那时过于高兴发出的不清不楚只有一个结论的短信,莫名有些尴尬,他低声将当时的事向团长解释了一遍,然后道:“我认为西索这一次没有在骗人。”
对,能明白他没在说谎,出于自身动物特性的敏感。
“…那么他的事就交给你了。”库洛洛这边听着电话,那边却感到有些不耐,周围送死的虫子胆子开始越来越小,一个个躲在远处只露出贪婪丑恶的目光。
钱财,权利——人是原罪,因而对此感到渴求。
他翻开[盗贼的极意],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其中一页上,眸中透出厌倦的寂然。
“消失吧。”他轻声说,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而后,他望着失去所有生命气息的荒地,想,这样就顺眼多了不是吗。
——没有什么能够比人类更肮脏。
“团长?”凯瑟依疑惑地唤了一声,他刚接下关于西索的任务,团长就突然不说话了,后来好像模模糊糊说了什么,却完全听不清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没什么。”库洛洛的声音恢复了平日温柔的状态,失去奇特的笑意让他难得暴露出的真面目再度隐入了黑暗“凯伊,你喜欢生命吗?”
不知为什么变成这个话题,凯瑟依思考了片刻,慎重回答道:“是的。”
听到这个答案,库洛洛叹了口气,并不感到意外:“以前我告诉过你生命很丑陋。”
那时他带凯瑟依去教堂,指着神说:这个世界没有神明,我们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生命是丑陋的,人类尤甚。
凯瑟依是什么反应呢?好像只是默然地静立着,他明白这句话并没有被那孩子听进去。想起来,凯瑟依从小时起就以一种近乎偏执的态度追求这个世界几乎不存在的光明。
他感到有趣,于是将那孩子所有的希望与重视的东西用最强硬的方式毁掉了。
可是,凯瑟依仍然是那个样子,自身追求死亡,却喜欢看别人好好活着。
库洛洛阖上双眼,抛开自身所有的伪装,寒凉的声音冰冷漠然:“从现在开始三天内不许说话。”不等对面有所回答,他合上手机。
天边夕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踏着黑夜,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荒地。
——无聊,无趣,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只能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