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十八.新的谋杀，我亲爱的华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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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那修长有力的手攥的那么紧，以至于我疼得差点叫出声来，他的嘴角下沉到一个冷硬的角度，那双法官一样的眼睛扫视着我表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我们差点忘了今天是个值得哀恸的日子，是不是？」
在我手指的骨头断掉的前一秒，他松开了手。
「福尔摩斯，她……」
「我猜到你会想说什么，」福尔摩斯有点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拍了拍我的手背，「7月5日的午夜，我说的对吗？」
再一次被他占了主动，我只好暂且咽下那句本来就像一根有毒的刺一样卡在喉间的话，点点头。
「……为何死神，不，为何他，总是偏爱夏秋之交这个时节呢？」
「福尔摩斯？」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华生，你要明白我回来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小教堂里原来的神父去世了。」他舔舔自己薄薄的嘴唇，「那个气温有点过于低的午夜，在尊夫人蒙受上帝召唤的同时，有另一位女士——哦我想说，那是个有着不幸命运的姑娘，也被迫悲惨地结束了她本不该结束的美好生命。」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严肃。
「新的谋杀，我亲爱的华生。」
「福尔摩斯？」
「而那手法，没有人比我再熟悉了，足足十七刀……」
「你是说……」
「开膛手杰克。」
他从唇间清晰地吐出这三个单词，仰起头，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在他脸上滑出一个诡异的轨迹，他那瘦硬的面部轮廓被光影分成了明暗不清的几部分。
而我清晰地感到体内的某根神经绷紧了，一瞬间某段不堪回首又令人魂牵梦绕的时光呼啸而来，我的手变得比他还要冰冷。
「他不是被捕了吗，福尔摩斯？你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是，他不会再做案了，而且，这个案子将不被记录。」他的声音平淡、寒冷而凝重，「……又或者，你额外知道了什么东西？」
心底某些我不愿意回想和组织起来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埃德蒙是谁？」我脱口而出，他听到这个名字眉毛稍稍皱了一下。
「华生。」
「我看到了你草草记下的便条，你、你称呼那个人为埃德蒙，那么你和那个人——」
「华生。」
「——我不想推论你们的关系，那个人就是凶手吧，对不对？或者至少和这案子有关系——」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华生。」
「出于某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的原因，他逍遥法外了，对不对？他和梅丽的死有关系，对不对，而你却避重就轻，不愿意吐露更多——」我大概快要失去理智了。
「华生！」
「你一直都知道整件事情，对不对！？却一点不愿意告诉我，“这个案子将不被记录”，天杀的！福尔摩斯。他一直是个威胁，他和梅丽的死有关系，对不对！？现在梅丽死了，你高兴了——」
「约翰！」他低声吼了出来，两只老虎钳一样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双肩把我扳向他，眼睛中喷射出令我胆寒的怒火。
我住了嘴，试图让自己回应他的目光，同时明白刚才的一瞬间自己有多么失态和伤人。
这肩膀上的力道多么熟悉——电光火石间，我回忆起那个折磨了我无数个漆黑夜晚的噩梦，他的脸——他的脸慢慢接近，而我几乎要被着折断成两半，他唇上的鲜血滴落到我的前襟上，我清楚的看到他漂亮的灰色眸子里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烈火——只是没有鲜血，其他的感觉却相似的惊人。我甚至把双手可笑地绞在一起，那样用力地、生怕手中突然如梦似幻地出现一把左轮手枪，而我会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开枪，然后世界碎裂成千万块……
当然，我的现实还没有悲惨到同梦境混为一体。我们只是彼此对峙着目光——我毫无疑问地占不到上风，良久，福尔摩斯松开了手，改成搭在我肩膀上，似乎是为了让我安心，声音也柔和了。
「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去，华生，也不会放任何人在我能阻止的情况下凄然死去，华生太太也一样，否则，我心中的正义早会把我杀了。对她的死，我表示惋惜。」
「可你那时……」我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哦？」他挑起一根眉毛，略略尴尬地清清嗓子，我相信他想起了某间令人毛骨悚然的老旧木屋里发生过的过往，「我记得我说过的话——当然包括做过的事。」
我的脸毫无疑问地烫起来了。
「华生，」他加重语调，「如果你是个注重事实的理智的人，你会记得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干——也许坦率的说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但我保证连华生太太的皮靴尖儿都一直至少离我有一英尺七英寸——大英帝国的法律中有许多，比如，爱上和自己同样的一位绅士要上绞刑架，我昂首无畏甚至嗤之以鼻，但是杀人偿命是颠扑不破的铁律，我珍视、尊重和捍卫任何无罪之人的宝贵生命，甚至情敌，」他似乎玩味着这个词，「也不例外，我当时的那些话，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想试试你会不会紧张——甚至恶毒的挑逗或耍弄都无所谓，我亲爱的华生。」
「那么告诉我真相。」我的嘴唇在颤抖。
「什么？」
「那整个云遮雾罩的案件的来龙去脉，真正的凶手，还有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现在不行。」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为什么？」我觉得他简直是在和我兜圈子。
「因为我不想让你陷入任何——一丁点儿的危险，这几年你已经心力憔悴了，」他垂下眼帘把我已经同他一样冰凉的手举到唇边，「为了最终的真相我可以对一万个人残忍，但是你——我亲爱的华生，答案是绝不。」
「那个凶手逍遥法外，又重新开始活动了是吗？」我追问。
「这是我的过失，而我不打算逃避责任。」
「他叫埃德蒙。」
「你有时候又聪明又执着的让人担心，华生。是的，而且我十分确定他和莫里亚蒂一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莫里亚蒂？」
「是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回来进行调查的原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百足之虫，断而不蹶；那颗睿智又邪恶的灵魂已经安息在深渊之下了，他却重新开始肆无忌惮地活动，要么是有某个歹毒而重要的目标，要么他就是受余党中一些重要人士的指挥，犯罪的阴霾仍然笼罩着伦敦，而且比那浓浓的雾气更令人窒息，华生。」
「我们会彻底把他们剪除吗，福尔摩斯？」
「会。」
他把我的一只手贴在脸上，坚决地说出这个词。
那一瞬间他那种决绝又温柔的明亮眼神，对捍卫正义的强大意志，像一束炽热的光，足以穿透最浓重的雾气。
那一瞬间他的面孔如同希腊神话中俊美而悲怆的神祗。
那一瞬间他是真正的歇洛克•福尔摩斯，正直高傲，无懈可击。
「我大胆地奢望你会愿意同我一起，华生——等这个漫长的案子一了结，该安息的得到安息，该消灭的被消灭，该惩罚的得到惩罚，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甘冒一死。」
「不，」他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疲惫，而更多的是温柔，「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我知道我已经向你索求太多，但是，让时间静止吧，上帝。
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让我所剩不多的所有时光被这句话填满吧，填满，填满，填满。
「我会的，福尔摩斯。」
他像个腼腆的年轻人那样飞速眨了眨眼，恢复了那种戏谑又漫不经心的、福尔摩斯式的口气。
「我们已经奢侈地挥霍了不少时间，作为一个背负丧妻之痛的正直医生，你的诊所会休息一阵子，而博爱且负责的克莱瓦尔神父会去探望你，现在，走出去，像一切照常那样回家吧，华生。」
「有人监视你？」
「一直。那四个公墓的工人，全都是新来的，你没注意他们抬东西的时候缺少默契吗？现在在两条街以外，雷斯垂德探长正替过于悲痛的你请他们好好喝上一杯呢，我亲爱的华生。」
打开门走出去，暖洋洋的黄昏包裹住我，我一边徒步走回家，一边盘算着福尔摩斯到底对我回避、隐瞒、遮遮掩掩了多少，又兜了个多大的圈子，用他那出类拔萃的口才，还有那——该死的——能让人的——也许仅仅是我的——理智和意志同时瓦解掉的温柔。
而梅丽那句带着血腥味道的遗言，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向他提起。
我希望是，永不。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十八.新的谋杀，我亲爱的华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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