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吃天鹅肉吗？》半天河水

6、暴雨

　　6 暴雨
　　范朝白从山坡上下来，看到那老破小的三轮车，整个人登时又要炸了：“舒淼，你的意思是让我坐这个？”他不可置信的语气，“你到底从哪儿找来的穷鬼，你哪怕打个车都行啊！”

　　又来了。舒淼此刻真的对秦樾濋感到十分抱歉，甚至恨不能直接把范朝白敲晕过去。有时候范朝白骨子里那种从小大道腌入味儿的优越感也会刺痛他，他可以无所谓，可对于秦樾濋来说却是无妄之灾。

　　本来三轮车就是得人力蹬才能跑，他们两个人都在后面，秦樾濋只会更加吃力，范朝白居然还说出这种话。

　　“范朝白！”云层中的轰隆一声接一声，舒淼也火大：“你要是不乐意坐，可以，咱俩走着回去！”

　　“不好意思……”舒淼转过头，难为情的和秦樾濋道歉。秦樾濋已经坐上三轮车，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舒淼的手，对他说：“上车。”

　　舒淼答应了好，瞥了一眼别别扭扭的范朝白，小声对秦樾濋说等他一下。

　　他走到范朝白旁边，无奈的说：“这种天气，再不走可能会遇到别的东西。”舒淼压低声音，煞有介事，“真的，刚刚他和我说的，说这有只大老虎，生吞了好多人的。”他微妙的停顿下来，主动给范朝白台阶：“快走吧老范，我有点害怕。”

　　此时风也大起来，范朝白不知是被冷的还是吓的，他浑身哆嗦了一下，警惕的扫了四周一圈，他说：“别怕，我们快走。”

　　范朝白终于爬上了他看不上的破三轮车，坐在那个小板凳上，舒淼蹲在旁边，脚边是林奶奶的背萝。

　　小破三轮车被蹬得很快，在崎岖的路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配合着呜呜呜的风声，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终于，小三轮行过那段烂得出奇的路，拐进了进城区的柏油路，路面平滑，速度也快了。

　　冰冷的雨滴开始大颗大颗成串的落下来，秦樾濋骑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把我们送到酒店，我不去你们家！”范朝白吵着说。

　　舒淼都觉得今天的范朝白太无理取闹了，平时对他发脾气也就算了，居然对着帮忙的秦樾濋都是这种态度。

　　“范朝白，你闭嘴！”舒淼皱眉，“你看看你今天这样子，还有一点天瑞公子的风度吗？”

　　范朝白脸色越发难看。

　　两个的吵闹，前面蹬车的秦樾濋似乎根本当没听见，他带着他们穿越了整个城区主干道，拐进了一片比云梁镇主城更加破旧的小区，不一会儿，三轮车停在了一扇小铁门前面，这是秦樾濋的家里，因为门开着，舒淼已经看见了在家里的林奶奶。

　　算他们运气好，才刚进门，酝酿了已久的暴雨终于稀里哗啦的下来了。

　　但几人身上还是淋湿了许多，秦樾濋搬来两只木板凳，让舒淼坐，“我给你找件干衣服。”秦樾濋说，问了一句：“你们在云梁镇有亲戚吗？”

　　舒淼摇头，“来旅游的。”

　　“旅游？”秦樾濋顿了顿，有点意外的模样：“你是哪儿的人，怎么想到来这儿旅游。”

　　“海市来的。”舒淼说，心里有些苦笑，觉得此行实在是不顺利。

　　林奶奶眼睛看不清楚，直到秦樾濋抓着小背萝走近了，她才有所感觉，看神情是放心了，一直在担心孙子呢。

　　“这什么破地方。”范朝白嫌弃的打量一眼秦樾濋家的板凳，不肯坐。

　　舒淼坐在板凳上，抬头看范朝白，终于反应过来了，范朝白这根本就是对秦樾濋有敌意：“你怎么回事，今天要不是秦越楚，现在你我还在山里面淋雨，你不要张口闭口就在那里嫌东先西行不行？秦越楚哪里得罪你了，你从见人家第一句话就一直很不礼貌，”舒淼严肃的对他说：“范朝白，你应该和他道歉。”

　　“我道歉？老子凭什么给他道歉！”范朝白像点燃的炮仗，一脚踢开旁边的那只椅子，椅子被“砰”一声踹远，翻滚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我还没说你，你一声不响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然后火急火燎带着个人回来又是什么意思？！一句解释没有还要我道歉？！”范朝白光吼还觉得不解气，红着眼睛又是一脚踹在舒淼坐的板凳上。

　　舒淼根本就没来得及蹲，连人带板凳跌到地上，他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地面，闷哼一声，新鲜的伤口遭受二次受伤，钻心的疼顺着手直达天灵盖。

　　“你要留在这里，那你就在这里吧！”范朝白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转身毫不犹豫的出门冲进了雨幕里，雨太大，舒淼瞬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融化在雨里。

　　这么大的雨，舒淼真是被范朝白吓疯了，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管手上的伤口就要跟着追出去，可手臂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秦樾濋另一只手臂上挂着一件干燥的灰色衣服，应该是准备给舒淼换上去的，手上还拿着医疗纱布和一瓶碘伏。

　　“你干什么？！在下大雨。”秦樾濋皱眉，非常不悦，语气中含着一点在磨牙的气愤：“他救过你的命吗，你这么无底线溺着他。”

　　舒淼垂下眸子，说了一句抱歉，改天再说。然后挣开秦樾濋的手，执着的冲进了雨幕里。

　　那截柔软的手臂挣脱他的手掌，他心里忽地抽疼了一下，秦樾濋还维持着抓人的姿势，眸色沉沉，鼻息不稳，被气的。

　　他手指微动，缓缓攥紧了拳头，像是捏住一个好不容易抓到的生机。

　　疯了，真是疯了！

　　秦樾濋放下手中的东西，找出一把伞，也快步跟出去了。

　　“范朝白！找个地方避雨！”舒淼在后面大声喊着，范朝白回头看了，不仅不停下来，反而突然撒开腿跑起来了，给舒淼气不行，他也跟着跑，但他个子不如范朝白高大，体力也跟不上，不一会儿就落后范朝白一大截，他跟着那道雨中若隐若现的影子，一路跑回到他们订的酒店里。

　　舒淼一进大厅来，整个人犹如落汤鸡，当着前台的面噼噼啪啪跑上楼去。

　　前台被吓了一跳：“哎呀呀哎呀呀，这些小孩怎么回事嘛，一个二个的淋雨这个样子，家里父母该心疼呀……”

　　正在她感慨的时候，又一个少年走进来了，虽然撑着伞，但是这么大的雨，整个人也几乎湿透了。

　　“你好姐姐，请问刚刚进来的男生住哪个房间？”秦樾濋问，顶着这样一张脸，前台有点迷糊，心思雀跃，说了个503。

　　直到人说了谢谢，似乎是上去找人了，前台才如梦初醒，赏自己嘴巴子，这怎么能透露……

　　舒淼跑上来就吃了闭门羹，范朝白锁了门，他进不去。

　　“滚开！”范朝白在里面吼。

　　舒淼很累，靠在门上，头抵在上面：“老范，你开门，我们好好聊聊。我身体不舒服……”

　　里面的人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吼着：滚，滚，滚。

　　“呼……”舒淼难受得闭上眼睛，想着在这里睡上一觉，等范朝白开门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然后把他拖进去，这吵一架，总不至于就见死不救吧。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想。

　　他都快睡着了，身体不由自主的要顺着门滑下去。太好了，马上就能安稳睡觉了，舒淼想。因为很困，所以这样轻轻的摔下去其实也一点都不疼，还会睡得比任何时候时候都要好。这种事，他早就有经验了。

　　但是他却没有摔下去，而是被扯进了一个怀里，他的脸贴到坚硬的胸膛，耳朵听到有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砰，砰，砰……

　　舒淼就这样睡着了，鼻尖闻到植物的清香，让他联想到绿茵茵的森林，做的梦都是关于森林的……

　　“滚，滚啊！”里面传来疯狗的声音。

　　秦樾濋沉着脸，目光盯在门上，像是要生生烧出一个窟窿，把里面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碾成灰烬。

　　他把怀里的舒淼搂得更紧了，保护防备的姿态像是找到自己珍惜的宝贝。他微微俯身，手掌探到舒淼的膝弯，将人抱起来离开了。

　　外面雨势小了下来，视野清晰。

　　秦樾濋拦下一辆出租车，带舒淼回家。

　　回来时，雨几乎已经完全停了，云层高了，空气中开始散发出热乎乎的气息。

　　奶奶在家里的角落里烧了一小堆柴火，上面架着药罐，熬煮着什么。

　　秦樾濋只瞥了一眼，便径直把舒淼抱进房间里去。

　　两人都是浑身湿淋淋，秦樾濋给舒淼先坐在凳子上，他想了一下，三下两除二把自己扒/光了，换上一身干燥的衣裳，顺便找了一套给舒淼的。

　　看着舒淼头靠在椅子上，软乎乎睡着的样子，秦樾濋手犹豫了一下，只犹豫了那一下，他就把舒淼重新抱起来，动作飞快得把人扒/光了塞进被子里。

　　这一套动作下来，他竟满头大汗，嘴唇也怪干燥。

　　秦樾濋拍拍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去探舒淼的额头，正发烧发得厉害。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嘴里糊里糊涂的说着梦话。

　　这不行，得带人到医院输液去。

　　有了正当理由，秦樾濋把人从被窝挖出来，尽管手上已经很小心了，也在努力忽视着手上传来的细嫩有弹性的皮肤触感，可他还是整个人憋红了脸，咬紧牙关，整个人上上下下都不对头。

　　尽可能快的给人穿好了衣服，秦樾濋满头大汗的，背着舒淼去了附近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