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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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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杯茶水浇在脸上的那天起,过了许多天。
闫嘉忍着,没再给宁永康发一条消息。
她想,没有信心和自己走下去的人是宁永康,提出分手的人是宁永康,装模作样和别人在一起来刺激自己的人也是宁永康。
而自己,除了多年前的一腔热血,这六年的痛苦回忆,没能得到一句解释。
闫嘉懂他,却也觉得不平衡。
如果想要破镜重圆,宁永康不愿说真话,他们就永远没有继续的可能性。
再联系上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临近立春的前一天。
当然,是宁永康发来的消息。
凌晨两点半。
“你在干嘛?”
“吃饭,躺着。”
“方不方便?”
“怎么?”
发了不过半分钟,电话那头打来了一个电话。
“我想和你说说话”闫嘉听出来了,宁永康喝了点酒,声音也是带着酒意的。
“你说吧,我听着。”
“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
“我知道。”
“以前的事,我们都有难处。”
“我知道。”
“我现在,工作很好,一个月,能挣很多钱了”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是想说……”闫嘉听着电话的另一头已经带有一个成年男人隐忍着的哭腔:“已经不会再有前途的阻碍,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宁永康,你现在清醒吗?”
“不太清醒,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觉得,我们当时分开,是因为钱是吗?还是因为我要转学的事情?”
“我和温晓羽没有在一起过”
“我知道。”
闫嘉什么都知道,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宁永康没有那么大的决心和自己走下去的事实。
“我要的,是一个解释。”
“你转学之前,你妈妈来找过我,给了我三万块钱。我奶奶那个时候已经住院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所以?你就因为那三万块钱离开我?”
“不是”宁永康的声音愈发急切“不是的。”
“好了,当年你离开我,就是在电话里通知我的,我现在不想在电话里跟你掰扯这些。”
“那明天,我去接你”
“我回滨河的房子住了,地址发给你。”
电话挂断。
闫嘉已然确定,不管第二天,见面的结果如何,宁永康已经说出了这些话,自己也退一步去见他。
键盘闪闪烁烁,闫嘉发过去一个地址:梨园一期,四号楼一单元六楼。
是她在滨河租下的房子。
高静在她刚毕业的时候,本想给她买下一套房,她说工作不稳定,不知道将来是考研还是换医院,就没要高静的钱。
其实,也主要在于,闫嘉不想靠着高静生活。
活了二十三年,今年八月过完生日就是二十四。大概有至少二十年的时间都在母亲的安排之下。
所以在有工作能力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搬出家。
闫嘉早已蜕变得成熟,不再装作乖乖女的模样。
而更有一种职场女性的干练。穿上白大褂,谁也看不出来这是才刚毕业一年的医学生。
高静快四十八岁了,这对于这个要强的女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她渐渐没有前几年那么多力气埋头工作,也慢慢管不住已经长大的闫嘉。而是和张平搬到临市,很少回金梁,见闫嘉的次数越来越少到近乎没有了。
临市和滨河的距离,大概一个小时半,要想见也是能见到。只是这对母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话可说。
闫嘉不知道高静在干什么,高静也不明白闫嘉的工作。
长此以往,这对母女也就心照不宣的减少见面次数。
对两个人都好。
宁永康开车是从金梁出发的。
到达滨河梨园的时候,是宿醉醒来两个小时以后。
他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因为在这之前已经开进小区环视了一圈,停车场没有空位。
坐在驾驶位,看了一眼手机:二月四日,18:37。
梨园一期算比较老的小区了,位于滨河的市中心,正对着滨河第一中学,是个学区房。
宁永康也不知道闫嘉为什么要把房子租在这。
过往和江昀凯喝酒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嘴陈知昀的家,还有闫嘉上班的医院,都在开发区。开发区离市中心不算特别远,但走路也需要半个多小时。
宁永康给闫嘉打去一个电话,他想,哪怕是如此熟悉的人,再见面还是会尴尬,尤其是昨晚自己酒后言行无状,现在再莽然上楼去找她,还是不太好。
“喂,你在家吗?我到了。”
“那你等一会吧”
“什么?”
闫嘉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小:“我说,我现在不在家,医院有事,我过来开会了。”
“那我去接你吧,刚好我们吃个饭?”
“吃饭等会再说。你开车了吧,在车上等一会,我很快。”
说罢闫嘉便挂断了电话。
宁永康想听她的话,回车上等一会,思量再三还是给江昀凯拨了电话“你知不知道,闫嘉医院的具体位置?”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陈知昀沉闷又急切的声音:“妇幼,妇幼。”
能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两个人闹得很开心。
宁永康不耐烦得挂断了电话,转头去搜索“滨河妇幼保健医院”开始导航。
他来滨河来的并不多,这几年也很少回来,回来便是待在金梁。
开了不到十分钟的车,停在妇幼保健医院的门口。
白色的奔驰和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他坐在车里,静静点燃一支烟,等待着闫嘉。
没有看手机,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病患,家属,医生。
生怕一眼看漏了,就再一次错过。
一根接着一根烟,明明是冰天雪地,他的手心却在冒汗。
捏着口袋里的红包,时而用余光瞥向副驾驶的玫瑰花束。
等着六年前被自己放弃的爱人出现。
他想,至少这一次,要去争取。
闫嘉走出医院门的时候,已然开始下起了雪,这是立春的一场大雪。医院门口的电子折叠推拉门显示:20:28
闫嘉径直走向路边,准备打车。
“在这”宁永康开口“我在这。”
经过上次吃饭,闫嘉已经知道宁永康的车长什么样子,很快被他叫住。
走向车的时候,隐隐约约能看到副驾驶上似乎堆着什么东西。
闫嘉还想:“这是过来道歉求复合的?我坐的地放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今天能和你宁永康复合才怪”
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玫瑰花,彩色玫瑰中穿插着小雏菊和向日葵,用蓝色包装纸包裹着,在暗暗发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好看。
向日葵,狮子座的花拟爱情观。
闫嘉很明显愣了一下,本想装着矜持一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什么老套剧情?”
“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样子。”
说着宁永康收起花束,示意闫嘉进车。
车外一片漆黑,只有路灯照耀着,车内的空间却很微妙。
不算尴尬,也不算惊喜。更像是老友重逢的一种平和。
宁永康微微笑:“那,不给我拜个年?”
“你说你的,别说这些没用的。”
“不说句新年快乐吗?”宁永康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红包,是结结实实的,被以前过年的那种老式红包包好的钱,递给闫嘉。
闫嘉接过红包,只摸了一下便开口:“一百块钱就把我打发了?”
“闫大小姐聪明,可惜我醒的晚,出门的时候家里总共就一百块钱现金怎么办呢?”
“买花的时候不知道换?”
“花是人送货上门的,让我装在车里直接带过来的”
“还送货上门,眼光那么土,什么五颜六色的花都放在一块。”闫嘉话音刚落自己就先憋不住笑了出来,假装生气她不擅长,在宁永康昨天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生气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会给你送很多很多花的。”
宁永康说着发动了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想好了吗,想吃什么?”
“我要先回家换衣服。”
“你现在不是穿的挺好的吗?”
宁永康瞥了一眼闫嘉的衣服,黑色牛仔裤,上半身裹着黑色内搭黑色大衣,很通勤的穿搭。
“医院有细菌,吃饭前得换。”
“你心理学,还有细菌呢?”
“大哥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在哪都有细菌,医院更多。”
“哦~是我没常识了”
宁永康和闫嘉,本来都心照不宣地想着,见面的时候应该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和谐的说着保持距离的话,不断拉扯。
但现在这个场面,谁都没想到。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和对方能有一天像陈知昀江昀凯一样,小学生般的吵架。
“不过你今天只是开会?那啥时候回去上班?”
“嗯,我们医院产前产后抑郁的孕妇很多,还有个别妇科疾病的女孩,性功能障碍的男孩,都会有这些问题,今天医院叫我们开会就是说这个,抑郁症在春天是高发期我应该是过完这个周末回去吧,排班表还没发。”
“哦~知道了”这哦的声音拉长的很明显,闫嘉听来他倒像是在敷衍。
“你知道啥了?”
“我没有性功能障碍。”
闫嘉听着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谁问你了?”
宁永康笑得很微妙,加上这句话在闫嘉眼里看来,更像是□□。
车停在小区门口。雪越下越大,已然变成了鹅毛大雪。
“你在这等着吧,我进去换衣服。”
“我说姐姐,这大冷天,我们要出去吃饭吗?”
闫嘉听出来了宁永康话里话外耍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
“要不,回家吃?”
“滚”
闫嘉转身就走了,剩下宁永康端坐在车里默默的笑。
换衣服的二十分钟里,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有定力,不要那么轻易的原谅他,更不能随便发生任何不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上学时期的隐患是影响学习,那么成年以后的隐患则是有情人见面极容易擦枪走火。
二十分钟后。闫嘉穿着最朴素的黑色皮质棉服,配黑色牛仔裤回来。
“你现在,穿的更多的是裤子啊”
“宁永康,你有病吗?外面在下雪,大冷天的谁穿裙子?”
“十七岁的你。”
话毕。一幕幕的景象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本笑着说话的两人也收起笑容。
看见的,除了车外的鹅毛大雪,还有那年送围巾的少女。认真打扮去吃年夜饭的少女。六年前同样在立春这一天偷跑出来见宁永康的少女。
“我是过来给你一个交代的。”
“…………”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抛弃你,是我……”
“行了,你什么都不要多说了。宁永康,咱们两,翻篇了。”
“翻篇的意思是,你不要我了吗?”
“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不是。”
噗嗤———
闫嘉突然就笑了出来,她自己也在欣赏自己的演技,能骗到眼前这个男人也是精进了。
“翻篇的意思是,过去的事情我都知道,不要再提,我们,重新开始。”
“那你…”
“阿康,我过去六年一直觉得,一定要你一个解释,现在看到你,我又觉得什么解释都不重要,就像你说的,过去的事情彼此各有难处。”
宁永康看着闫嘉,突然就掏出了第三份道歉礼物。
戒指。
是钻戒。“我以前答应过你,等我有能力了,会跟你求婚的,那么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说哥,我们才和好不到一分钟吧?”
“我一秒都等不了。”
闫嘉看着宁永康望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就坚定起来。
“我想给你听一首歌。”
闫嘉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一首歌:
“明知怀旧换不到勇气,
然而若要 放下你如行过赤地,
何妨天真想想总有日可再一起,
离别几千天当做嬉戏,
…………
还好仍然未舍得放弃,
才明白我会为爱和时间竞技,
纯如清水只想跟你又走到一起,
承受些伤悲也是福气。”
“是周柏豪的———《宏愿》”
闫嘉:“这也是我的宏愿”
看着宁永康的眼睛,这一刻,她的思绪只停留在这一刻,好像是,真的把前几千天的过往当成嬉戏。
“拉钩。”
闫嘉低头才发现,宁永康的小拇指,已经立在半空良久。
“什么?”
宁永康:“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