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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镜像:周末时光 ...

  •   7.1节秩序的慰藉

      仲秋的周六,晨光如同稀释的蜂蜜,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沈砚钧收拾得一丝不苟的书桌上,切割出几道暖融融的光栅。他的自律是骨子里的节奏,而非刻板的教条。六点三十分自然醒来,将被子叠整齐,像是为一天按下的一个清爽的启动键。晨跑沿着栽满银杏的小径,脚下是沙沙作响的金色落叶,呼出的白气与清冷的空气交织。

      晨跑归来,他便换上黑色棉质卫衣,空气里飘着干净衣物特有的、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老沈……你这生物钟是原子钟成的精吧……”赵哲孟的脑袋从被窝里艰难地钻出来,声音含混,像在梦呓。他昨晚显然又熬到后半夜,屏幕上复杂的代码窗口还亮着。

      沈砚钧用毛巾擦着汗湿的鬓角,平静地陈述事实:“原子钟?若真是那玩意儿我恐怕连呼吸都没了,既没有多余的能量,也没有氧气。” 他就像装了 “玩笑说明书”,不管多随意的梗,从他嘴里总解读出一些知识点。他顺手将桌上赵哲孟那盒洒出来的饼干屑用纸巾抹净,动作自然。

      周六的早饭比平时略显丰盛:食堂里买来的一个煎蛋、两片面包,额外配上他在外卖平台上订的摩卡咖啡——这是他周末晨间的一点细碎美好。早饭后,他依然如常去往实验室,赵哲孟常常称他是天生的‘996’体质。

      周六的实验室空旷而宁静,只有精密仪器低沉的运行声,像某种深海巨兽平稳的心跳。他检查了还在训练的‘通天塔’AI的损失函数、准确率等指标的变化曲线,一切平稳,符合预期。目光掠过窗前,薛定谔在它的专属软垫上摊成一张巨大的橘色毛毯,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享受着无人打扰的秋阳。沈砚钧的嘴角柔和了一瞬,伸手轻抚过它温热的背脊,换来一声慵懒的呼噜。他为自己的这一举动略感吃惊,随即,便来到自己的工位,沉浸到了自己的算法世界中了。

      “紧急姿态”是当下被他赋予了高权重的新任务。这个程序的灵感源于重症监护,其核心是构建一道神经层面的“防火墙”。它不像杀毒软件那样主动查杀,而是像一道“安全气囊”,一个终极冗余备份。它在后台持续运行,以每秒上千次的频率,比对实时‘脑纹’与高精度基线的拓扑结构差异。一旦检测到灾难性的、超过阈值(例如,连接密度暴跌40%以上)的偏离,它会瞬间激活,不计代价地锁定脑干、下丘脑等生命中枢,为核心意识保住最后的“安全模式”。

      届时,它将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分析攻击的来源与形式,而是执行最朴素、最关键的指令:优先调动一切可用资源,不计代价地稳定脑干、下丘脑等生命核心中枢的神经电活动。如同在即将崩塌的大厦中,首先加固承重墙与地基。它并非一个攻击性的壁垒,而是一个内置的、终极的生命支持系统。它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但其唯一的目标,是在意识的宇宙即将被暴力“格式化”的刹那,强行保住那一点最核心的、代表着“生命”与“自我存在”的星火。

      “紧急姿态”是为生存设计的“安全气囊”,它旨在创造的不是一个舒适的避难所,而是一个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意识方舟”,为后续可能到来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救援机会,争取到那个决定性的时间窗口。

      泛着冷光的屏幕上,代码如奔涌的溪流,每个字符都是沈砚钧指尖熟稔的乐章 —— 他目光盯在屏幕上,连眨眼都带着节奏。时钟的滴答轻得像笔尖在纸上擦过,键盘的嗒嗒声却密如急雨,周六的晨间时光就这样匆匆溜走。

      午饭后,沈砚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远在贵阳的父母进行半小时例行视频通话,算是互报平安。然后就着手个人卫生管理,收拾书桌、书架,去洗衣房清洗个人衣物、鞋子。在洗衣房等待的时间,与他相伴的是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以往的周六有时会是阿西莫夫的《基地》、有时会是刘慈欣的《三体》——吉布森笔下那个赛博空间与意识上传的原始构想,就像为两个小时的等待时间按下了快进键。

      再次回到宿舍时,光线已然变得醇厚。赵哲孟戴着耳机,在虚拟世界里激烈战斗;朱恒则在书桌前,对着一个复杂的机械臂零件结构图凝神思考,手边还放着几份生物相容性材料的报告。

      沈砚钧为自己泡了一杯生椰拿铁,咖啡的香味瞬间在他的周遭漫溢,如同一个无形的温柔拥抱,将他轻轻裹住。他戴上那副线条流畅的降噪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播放列表里,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缓缓流淌,小咏叹调的纯净旋律之后,是复杂精巧的变奏。在他听来,这不仅是音乐,更是另一种形式的“数据结构”——旋律线条如同算法逻辑,和声进行模拟着信息流动,秩序之下蕴藏着无限可能,如同大脑中神经连接的建立与重塑。他并非只聆听古典音乐,有时也会是坂本龙一充满空间感的《async》,那些破碎的、充满未来感的音效,能激发他关于意识非标准模型的想象。

      “老沈,又在接受古典音乐的洗礼?”赵哲孟不知何时结束了战斗,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这东西能帮你算矩阵更快?”

      沈砚钧摘下一边耳机,认真的回道:“是啊,“他把一只耳机递给赵哲孟,”你也试试!“

      赵哲孟接过听了一会儿,撇着嘴摇摇头,将这只耳机递还给他的主人,“无感!听得想睡觉……“

      “你信不信,它可以训练大脑,对识别复杂模式中的隐藏结构有帮助哦。理论上,对优化算法有间接增益。” 沈砚钧继续给出他的恳切建议。

      赵哲孟慌忙逃回自己的电脑前,赶紧打开自己的开发软件:“饶了我吧,我还是干点更实际的吧……”

      这是沈砚钧和室友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尽管他的建议偶有受挫,但多数时候会被欣然接受。就像在此刻的宿舍里,在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星期六的夜晚,这样的互动还在悄然继续 —— 朱恒正对着一个图像处理算法的参数纠结,他转头问:“老沈,从视觉认知的角度看,这几个滤波阈值怎么设更符合直觉?”,沈砚钧凑到跟前,审视少时,给出简洁而关键的建议:“尝试提高这个权重,视觉皮层对边缘对比度的响应可能比你预设的更敏感。”他的建议直指核心,基于原理而又切实有效,朱恒觉得遇到困难时,他的这个室友给出的建议或方案总是最靠谱的。

      夜色深沉时,沈砚钧开始进行每周例行的“系统维护”——整理一周的工作纪要、阅读笔记与灵感碎片,最后制定下周的工作计划。

      和他过往无数个周六没两样,这一天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离奇事件,这仅仅是一个构筑他秩序井然却又充满温度的内在宇宙的普通的周六。可他并不知道,一些人或者一些事正在让这样的周六成为历史。

      7.2节喧嚣的疲累

      林舒晏的周六与沈砚钧的相比不能说是天壤之别,也至少是截然不同。她的周末从上午十一点才缓缓拉开序幕,通常要睡到日上三竿,省去早饭,直接回家享受母亲的呵护与家常美味。这个周末却是个例外,对新闻系453宿舍的每一位女孩而言,都是一个拥有漫长午后与温柔黄昏的特别休憩日。

      刚过正午,狭小的宿舍便被一种不同于往日的躁动与香气填满。这里没有精准运行的算法,只有沸腾的青春荷尔蒙。

      “我的卷发棒呢?谁看到我的卷发棒了?”罗星雨顶着一头湿发,像只迷途的小鹿在有限的空间里打转。

      “左手边第二个抽屉,和你那三双‘失踪人口’袜子在一起。”李薇薇头也不抬,目光锁定在平板电脑的美学论文上,手指却精准地指向方位。

      罗星雨扑向抽屉,果然找到了目标。“薇薇我爱你!”她欢呼一声,随即又哀嚎起来,“可是这新买的卷发棒怎么总想把我变成步惊云?我要的是甜心宝贝啊!”

      周音端坐在书桌前,对着小镜子,正以近乎外科手术的精准度夹着本就纤长的睫毛。“这个新款的睫毛膏...会不会太浓密了?显得刻意。”她小声嘀咕,每个动作都透着精心算计。

      “哪里刻意了!”罗星雨一边与不听话的卷发棒搏斗,一边抽空评价,“阿音,你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稍微打扮就是锦上添花。哪像我,简直是在进行废墟重建工程!”

      林舒晏被这个比喻逗得忍俊不禁,差点把保湿喷雾喷进嘴里。她自己倒是简单,依旧是那件标志性的橄榄绿工装外套,只换了件干净内搭,仔细洁面后涂了层有色润唇膏,便算准备就绪。望着眼前这片忙碌的“战场”,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女明星化妆间的场务,固执地守护着属于自己的“舒适区”。这种对外在修饰的疏懒,与沈砚钧对内在秩序的执着,在本质上竟有着奇妙的相通——他们都选择以自己认可的真实方式存在。

      “晏晏,你就穿这个?”周音从镜前转过头,温柔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赞同。

      “舒服最重要。”林舒晏拍了拍帆布包,语气坚定,“我去给各位美女保驾护航。”

      罗星雨终于放弃与卷发棒的较量,顶着一头略显狂野却别有风情的发型转身,双手叉腰:“林导,你这是暴殄天物!白瞎了这张可爱的娃娃脸!就凭你这小身板,还给我们保驾护航?”

      林舒晏不以为然,悠闲地嗑着瓜子:“别小看人,我这是实打实的肌肉。你看着块头大,那可都是泡泡肉......”

      罗星雨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椅子上,掏出化妆包:“让本宫给你施个法,保证让全场移不开眼!”

      “别!千万别!”林舒晏护住脸,身体后仰,做出夸张的防御姿态,“女侠饶命!今晚我走‘亲民路线’,主打‘原生态’。你们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插科打诨,分工明确!”

      “胡说!”罗星雨不依不饶,举着粉扑逼近,“就你这底子,稍微扫点腮红,涂个口红,立马从‘邻家小妹’升级成‘心动女神’!”

      眼看躲不过,林舒晏眼珠一转,立刻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捂住肚子:“哎呀不行,我肠胃又不舒服了...这几天好像过敏,不能用化妆品......”

      李薇薇终于从论文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根据社会心理学,适度装扮有助于在陌生社交场合建立自信,传递积极信号。晏晏,你现在的状态更可能传递‘我对聚会毫无期待’或‘刚完成野外考察’的信息。而且,”她冷静地补充,“你所谓的‘肠胃不适’,瞳孔未见放大,面部毛细血管无异常收缩,可信度偏低。”

      林舒晏只好停止表演,一脸无奈地扬脸看向李薇薇:“......感谢学术打假,薇薇大师!”

      一阵兵荒马乱的笑闹后,最终的“成果”终于揭晓。罗星雨的亮片短裙活力四射,周音的藕色长裙温婉动人,淡妆更添精致。而林舒晏在室友们的“软硬兼施”下,最终妥协——唇膏颜色加深了一个色号,气色更显红润,但她依然固执地坚守着工装外套与牛仔裤的阵地,坚决拒绝一切“大型工程”。这仅限于唇部的让步,是她与世俗审美达成的微妙和解。

      傍晚六点,程莞尔如期而至。一袭浅蓝连衣裙外搭白色针织衫,天生丽质的她无论怎样打扮,在人群中总是最耀眼的存在。

      当四位女孩并肩走出宿舍楼,夕阳为她们披上暖金色的光晕,俨然一道移动的风景线,吸引着过往目光。只是这道“风景”内部,仍在为口红色号的浓淡、裙摆长度的分寸,进行着最后时刻的“战略磋商”。

      ---

      周末夜晚的“时光褶皱”音乐清吧,恰如其名,将尘世喧嚣隔绝在外,只余朦胧光影与慵懒爵士流淌。与寻常学生聚集的喧闹场所不同,这里处处彰显着精心打理的奢华质感:复古深色砖墙、低垂的水晶壁灯、厚重丝绒帷幕分隔的私密卡座。专业乐队在舞台上醉心奏着蓝调,音乐声卡着恰好的分寸,既用错落的节拍晕出松弛氛围,又没盖过席间私语。

      林舒晏向来热衷新鲜事物,可面对这般精致得过分的场所,却提不起半分融入的兴致。这份刻意的优雅,反倒让她失了自在。

      与林舒晏不同,当周音紧随她步入需要侍者开启的实木门,扑面而来的混合着冷气、雪松香氛与顶级咖啡豆的气息就让她敏锐地判断出,这里才是与她最契合的场所。这气味与她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像一道无形屏障,将过往的平凡隔绝在外。侍者身着剪裁合体的马甲,举止优雅无声,每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不菲的代价与特定的圈层。

      她的心轻轻收紧,紧张之余,更多是一种被精准击中的战栗——混杂着兴奋与不适。眼前的一切:低饱和度墙面、泛着幽光的黄铜装饰、触感细腻的天鹅绒沙发,都在无声地诠释着“阶层”与“品味”。她不着痕迹地挺直脊背,脸上早已挂好练习过无数次的、温柔又带羞怯的微笑,仿佛天生就该属于这里,只是暂落凡尘。

      然而,当目光掠过卡座里那些衣着低调却剪裁精良的陌生面孔,熟悉的冰凉局促感再度爬上脊背。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这里存在的“时差”——非关时间,而是阅历与资本堆砌出的从容。她像误入珍稀鸟类栖息地的麻雀,必须步步为营,才能不露破绽。

      侍者将她们引导至清吧深处,一方环形沙发合围出的静谧天地。这里被称为‘尊享帷幔私榻’,顶部垂落的薄纱帷幔轻轻垂坠,半掩着座内光景,既模糊了外界的纷扰,又留着朦胧的通透感,将私密与雅致拿捏得恰到好处。暖黄的灯光透过帷幔筛下柔和光晕,映着沙发旁精致的小桌,杯盏轻置间,自成一方不受打扰的尊享角落。

      这时,周音看见了起身相迎的陆子谦。他站在暖光里,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随意解开的领口,处处透着精心算计过的慵懒与矜贵。他就像一幅精心构图的杂志封面,带着她渴望却难以企及的松弛感。他身边,只带了一个人,穿一件亮面鳄鱼纹的限量Gucci夹克,拉链拉到顶却故意翻着领口,露出里面内搭的Lv logo,裤腰上挂着超大号的Dior挂饰,这一身顶配奢侈品恐怕与内核的匮乏互补。他刻意学着陆子谦的站姿微微歪头,手指却不停拨弄着夹克拉链头,复刻的同时带了写走样。

      “欢迎各位美女。我是陆子谦,是舒晏的哥哥。这位是我的朋友薛明锐。”陆子谦笑容完美,目光在女孩们身上礼貌流转。周音敏锐地捕捉到他视线的落点——先在林舒晏身上停留,带着玩味的探究;继而掠过程莞尔。周音的心微微一沉,程莞尔那份出众的美丽,在此刻仿佛成了更具威胁的武器。

      林舒晏一听“哥哥”这个自称,眉梢略微挑了一下,嘴角挂起一个客套的弧度,语气带着略带调侃的摘清:

      “陆公子这声‘哥哥’我可不敢随便叫,你不知道那是粉丝对偶像的称呼啊?”几个年轻人都被她的玩笑逗乐了。林舒晏这样的玩笑并非单纯为了搞笑,她既否定了陆子谦刻意拉近的关系,又不至于让大家难堪。她随即侧身一步,将身后的女孩们往前让了让,自然地介绍:“这几位都是我好朋友。罗星雨、周音和我现在就读于益州大学新闻系;我的发小程莞尔,现在就读于巺坤医学院。”

      此时,满脸笑容的薛明锐抢过话头:“这么多素质又高又美丽的妹妹能来,我真是太荣幸了!我应该比你们大几岁,就叫我明锐哥吧!“他的眼光在四个年轻女孩脸上扫来扫去,显然是没有料到陆子谦居然能对自己这么义气,叫他来作陪的聚会质量这么高,竟然有点乐得合不拢嘴。

      “明锐哥,你好。”周音立刻笑着回应。

      陆子谦招呼大家落座后,便随侍者前往吧台安排酒水,似乎还在叮嘱别的什么。柔软的天鹅绒沙发稍稍缓解了初来乍到的紧张,罗星雨和周音好奇地打量环境。薛明锐开始了大家并不太感兴趣的自我介绍:“你们都是益州大学的啊?名校啊,厉害!我是悉尼大学MBA。“他把重音放在了‘悉尼’和‘MBA’上,‘悉’的发音尤其长。其实他是西悉尼大学的,虽然只多了一个‘西’字,申请却非常宽松,基础学历和语言达标即可,对本科院校层次和分数几乎没什么限制。”我上学那阵在澳洲待了一年多,那边的商科课程还挺侧重实战的。有门课专门讲新兴市场战略,现在看行业趋势,还真跟当时老师预判的差不多……”

      周音立刻递上崇拜的目光,“哇,好厉害呀,现在很多人都想读 MBA 提升自己,你不仅坚持读完,还过了语言关,太厉害了!” 这几乎是她的本能,她敏锐的“社交雷达”瞬间锁定目标——这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她安全着陆甚至借势融入的阶梯。在这里,融入,必须先于姿态。

      罗星雨并没有去给薛明锐捧场,刚坐下她就凑到林舒晏耳边,激动地低语:“晏晏!陆公子本人比传说中还帅!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林舒晏看着她花痴的模样,无奈轻笑:“你啊,今晚是要把‘颜值即正义’进行到底吗?其实这里的音乐还不错。是吧,莞尔?”她回过头,看看身边有些恍惚的程莞尔。刻意叫上她就是想带她出来散散心,排解排解。

      程莞尔勉强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对闺蜜的关切:“是啊,晏晏。我看陆子谦真的很用心在安排。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了解林舒晏以往的态度,但陆子谦展现出的条件与风度,让她不由觉得,这或许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林舒晏闻言笑了笑,凑到程莞尔耳边低声说:“哎呀,‘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嘛,可能性格不对路吧。” 她顿了顿,看着程莞尔依旧带着倦意的眉眼,语气软了下来,“别说我了,你呢?出来走走,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程莞尔心里一暖,她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嗯,可以缓冲缓冲。”

      就在这时,陆子谦也安排完毕回到座位,自然坐到林舒晏的正对面。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舒晏身上,语气温和:“舒晏,这种带点酒精的饮料不合你口味吗?我看你都没怎么动。”

      “挺好的,我喜欢慢慢品。”林舒晏客套地笑笑。

      陆子谦也不纠缠,视线顺势转向一旁的程莞尔,语气是精心调整过的关心,而且似乎比刚才对林舒晏的温和更胜了一筹:“程小姐,是不是觉得这里太吵了?看你一直很安静。”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程莞尔抬起头,对上他带着笑意的、深邃的眼睛,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这种被格外关注的感觉,在她近期充满自我否定的世界里,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

      “不会。音乐很好听,”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直视,微垂下头,耳根有些发热,声音带着腼腆却不怯场,“只是我值夜班习惯了安静,一下子不太适应。” 随即,她像是想起什么,抬起眼,真诚地望向陆子谦补充:“还是要谢谢你的招待,陆先生。这里很特别。”

      “是啊,”周音立刻柔声附和,目光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与不易察觉的审度,“这里的氛围真好,音乐也很有品味,一看就是子谦哥会喜欢的地方。”她的话既赞美了环境,更恭维了东道主的品位,将自己巧妙定位在“知音”的位置上。

      薛明锐见状,立即不甘示弱地担当起暖场重任,身体前倾,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飙车“壮举”,手势夸张。

      罗星雨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丰富,仿佛在调动毕生所学的褒义词库,最终艰难地对林舒晏耳语:“这位薛前辈…好像,嗯,好像…很有生命力!对,生命力旺盛!”

      当薛明锐讲到“我一个甩尾,稳稳停进那个唯一车位”时——

      周音适时露出关切神色:“真的吗?会不会有剐蹭的风险?那种情况一定很紧张吧?”

      “凭我的技术,绝无可能。”薛明锐一脸不容置疑的自信。

      周音微微前倾,专注倾听的姿态无懈可击:“你的反应真快,要是我肯定慌了。”话语里的崇拜感极大满足了对方的表演欲。

      罗星雨在一旁偷偷翻了个白眼,被林舒晏用眼神制止。周音心底却冷静评估:薛明锐虽浮夸,却是进入这个圈子的钥匙之一。与他交好,至少能让自己免于被边缘化。

      薛明锐继续高谈阔论,这次提及“云顶”国际赛道的体验,看似随意地带出某个顶级超跑品牌私人鉴赏会的入门门槛。

      周音脸上维持着温柔的微笑,内心却迅速判断:又在吹嘘了,那种级别的活动,岂是寻常富二代能触及的?

      然而,当薛明锐准确无误地说出某款限量版超跑的一个冷门技术参数,用词专业绝非车迷能信口编造时,周音准备附和的客套话戛然而止。她不久前为拓宽见识,刚好看过深度剖析该品牌造车哲学的文章,恰好记得这个生僻参数。薛明锐能自然道出,意味着他并非全然草包,或许真的站在过那个她只能想象的世界边缘。

      就这一个细节,像钥匙般瞬间动摇了她的质疑。

      她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总是带着审度的眼眸里,第一次对薛明锐流露出真实的、带着惊讶的认可。“明锐哥,”声音比方才更柔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钦佩,“你连这么专业的数据都记得?我好像在专业杂志上看过,但完全没记住。你一定是真心热爱,而且亲身接触过,才能了解得这么深入吧?”她心底已完成重新评估:浮夸其外,却非空壳。他所见识的世界,依然是她需要踮脚才能窥见的。值得投入更多耐心与关注。

      就在这时,侍者推着精致的餐车而来,车上的蛋糕瞬间成为全场焦点。这绝非寻常甜品,半米高的蛋糕顶层,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专业麦克风造型——通体覆盖银灰色巧克力喷砂,完美复刻金属质感。麦克风网头由深黑翻糖精心制成,蜂窝网格清晰可辨,甚至点缀着可食用银粉的光泽。底座是巧克力塑成的防震架,旁侧糖霜写着优雅的花体字:“To the Rising Stars”。

      “一点小心意,”陆子谦语气随意,仿佛这只是随手购置的寻常物件,“听说舒晏和朋友们在参加vlog大赛,聊表支持。愿你们的才华,都能通过属于自己的‘麦克风’被世界听见。”话语巧妙地恭维了所有人,但探寻的目光主要落在林舒晏身上,期待着她的反应。在座的所有人都站起身,上前来看这份贵重的‘小心意’。

      林舒晏先是惊讶地睁大双眼,心中升起疑窦:“我没提过,他怎么知道vlog大赛?”随即感到压力——这礼物太过隆重且指向明确,让她在姐妹面前不好意思,更觉受之有愧。“你太客气了!”她连忙摆手,“我们就是随便拍着玩的……”

      罗星雨捂住嘴低呼:“哇……这蛋糕太酷了!我都舍不得吃!”

      程莞尔仔细端详着这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被其精美打动,轻声赞叹:“做工太精湛了,蛋糕师真是了不起。”片刻沉吟后,她轻轻拉住林舒晏的衣角,低语:“晏晏,看来陆子谦真的很用心,他应该是认真的。”

      此时陆子谦已来到她们身侧。林舒晏的推拒在他意料之中,反而增添了挑战的趣味;而程莞尔在奢华面前的从容,像一种无声的牵引,让他的目光不自觉追随。他亲自将第一块蛋糕递给林舒晏,语气温和而不容拒绝:“舒晏,你是主角,尝尝看。”随即又自然地切了另一份递给程莞尔:“程小姐,希望合你口味。”这细微的差别对待,悄然彰显着他的注意力分配。

      周音趁陆子谦招呼众人的间隙,悄声向侍者打探后,回到罗星雨和林舒晏身边,用分享秘密的语气低语:“我刚问过了,这种定制蛋糕,要将近两千块……”这话让罗星雨再次倒吸凉气,也让林舒晏愈发局促。

      众人分享甜品时,薛明锐又见缝插针地高谈阔论。在这片微妙的喧哗中,林舒晏清晰地看见陆子谦嘴角一闪而逝地下撇——那是对同伴失态的不耐烦与鄙夷。但他迅速收敛,目光顺势彻底投向那个安静的角落。

      程莞尔独坐一隅,小口品尝蛋糕,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她的目光时而追随台上乐手,时而凝视杯中摇曳的光影,像一株在浮华角落里静静舒展的兰草。当她轻抿蛋糕,下唇无意擦过叉尖,淡粉唇瓣被奶油浸润得愈发水润,连呼吸时唇瓣微颤的弧度,都仿佛慢镜头般动人。这个不经意的细节,比所有迎合的笑声更令人难忘。

      陆子谦忽然觉得,林舒晏带来的这个女孩很有意思。在这个人人急于表达的名利场预备役里,她的安静非但不显局促,反倒成了一种沉静的底气。他很好奇,这份安静之下,藏着怎样的秘密。

      聚会的气氛在酒精与音乐中渐入佳境。程莞尔觉得有些闷,加之那杯特调鸡尾酒的后劲微微上涌,让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她轻声对身旁的林舒晏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便拿起手包,起身离开了座位。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不到一分钟,陆子谦也姿态闲适地放下酒杯,对众人微一颔首:“失陪一下。”

      程莞尔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驱散那点微醺和心头莫名的烦躁。看着镜中自己明显比平日红润的脸庞,她轻轻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长发和连衣裙的领口,转身走向返回的走廊。

      走廊光线幽暗,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落在上面悄无声息。刚拐过一个弯,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墙壁上,似乎早已等候在此。

      是陆子谦。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并没有抽烟,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却自成一道风景。看见程莞尔,他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

      “程小姐。”他的声音比在包厢里时更低缓一些,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看你刚才好像有点不舒服?这里的酒口感虽好,后劲却不小。”

      程莞尔没想到会在这里单独遇到他,心跳蓦地有些加速。走廊空间狭小,他站在这里,几乎挡住了大半去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暧昧感悄然弥漫开来。

      “我……没事,谢谢陆先生关心。”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声音比平时更轻软几分,“只是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是吗?”陆子谦向前踏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程莞尔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男士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我还以为,是跟我在一起,让程小姐觉得不自在呢?”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试探,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像是在欣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这话语里的暗示太过明显,程莞尔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慌乱地摇头:“不是的!怎么会……”她急于否认,反而显得更加无措。

      陆子谦低笑一声,“开个玩笑,别紧张。”他语气放缓,带着无比的温柔,“真的三生有幸,竟能遇到像你这样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女孩。”

      这近乎直白的赞美,像一颗石子投入程莞尔沉寂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她从未被一个如此英俊、出色的男性用这样专注且带着欣赏的目光注视过,用这样撩人心弦的话语评价过。尤其是在她自我价值感最低落的时期,这种关注像一味危险的解药,让她在感到慌乱的同时,心底深处竟滋生出一丝被看见、被注意的窃喜和虚荣。然而,残存的理智拉响了警报。她猛地想起林舒晏,忽然感到陆子谦此刻的行为是多么不合时宜。一种背叛好友的羞愧感瞬间淹没了那点微弱的悸动。

      “陆先生过奖了,”她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距离,“那我……我先回去了。”

      她仓促地说完,不敢再看陆子谦的眼睛,侧身从他旁边快速走过。

      陆子谦没有阻拦,他依旧倚在墙边,看着她近乎逃离的背影,唇角那抹笑意加深了几分。指尖的打火机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便拐去了吸烟区。

      程莞尔回来在身边坐下时,林舒晏立刻就察觉闺蜜有一丝反常。莞尔的气息有些急促,耳根红得有些不正常,眼神闪烁不定,坐下时动作甚至带着点僵硬。此时,罗星雨正和周音因为薛明锐说的一个蹩脚笑话而乐不可支,陆子谦则还未归来。她心下不禁一沉:不会是……

      她转过脸看着程莞尔,关切的问:“莞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莞尔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摇了摇头,声音有些紧绷:“没有啊。可能就是……这里还是有点闷,刚才走得急了些。还有就是这酒有点上头。”

      林舒晏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不再追问,决定离席去洗手间。回来的路上恰巧碰上从另一个方向归来的陆子谦,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林舒晏打趣道:“又被尼古丁召唤了?”

      陆子谦立刻还给她一声听懂幽默的轻笑,从容回应:“此言差矣!我是出去透透气,尼古丁只是顺路搭个伴儿~”他举止优雅,谈吐风趣。转瞬,他将话题巧妙引导到对林舒晏的赞赏,“我觉得你很敏锐啊!你真的太适合搞新闻了!这次vlog大赛你的主题是什么?“

      林舒晏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的拍摄和陪诊。然而,她却清晰地洞察到一种“镜像”般的失真。陆子谦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每个微笑都弧度完美,但他居然对那天医院门口的相遇提也没提,而张大爷这个病人也完全被他的谈话内容屏蔽掉了。他就像一个目标精准聚焦的高级社交AI,配合她交谈,给予鼓励和赞誉,却真的不走心,而是置身事外、冷静旁观。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帷幔低垂的私座。音乐声中,聚会的氛围愈加浓厚,林舒晏却在谈笑间敏锐地发现陆子谦落座后,眼神似乎不经意地、却又过于频繁地飘向程莞尔的方向。原本聚会开始时,林舒晏不得不承认,撇开小时候的印象,单以初次相识的眼光看,陆子谦确实是个极具魅力的对象。他的招待无可挑剔,既不让任何人受冷落,又能恰到好处地展现自己的见识与资源。言谈间对她vlog创作的欣赏也显得真诚,这让她自小的隔阂感稍稍融化了一些,至少愿意以平常心进行这场社交。

      然而捕捉到了陆子谦注意力微妙的流向后,林舒晏开始了置身事外的观察。这让她比旁人更清晰地注意到,陆子谦看程莞尔的眼神,不是一种泛泛的、对在场所有女士的绅士风度,而是一种清晰的、快速的、目标切换式的关注。这与看她时那种带着明确“兴趣指标”的探究,如出一辙。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礼貌打量,而是带着一种一闪即逝的玩味。此刻,她心中顿时给出了答案,心里那点刚刚因对方周到招待而升起的些微好感,骤然冷却。

      一种被冒犯的凉意,混着为闺蜜感到的担忧,悄然爬上心头。她原本以为陆子谦至少是目标明确地冲着自己来的,尽管她不愿接受。但现在她发现,他或许只是在“狩猎”,而她和程莞尔,都成了他视野内值得关注的“潜在目标”。这种在感情上“广撒网”式的、缺乏唯一性和真诚度的做派,触及了她的底线。

      趁程莞尔又一次离席的间隙,陆子谦状似无意地坐到林舒晏身边,低声笑道:“你那位朋友程莞尔,很安静。你说你们是发小,认识很久了吗?”

      林舒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应:“从初中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莞尔是我最好的闺蜜哦,心思单纯,你要想了解她,可得拿出真心。”她在“真心”二字上落了重音,既是提醒,也是一种警告。

      陆子谦挑眉,笑容不变:“舒晏,你是不是误会了?了解你的朋友,不就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你吗?”他轻晃酒杯,眼神深邃。

      林舒晏笑了笑,没有接话,心中却已一片清明。她彻底确定了,陆子谦还是那个陆子谦,看似体贴入微,实则心思难测,感情于他而言,或许更像是一场精心计算的游戏,充满了策略性的试探与掌控。他可以对多人同时释放好感,却吝于付出半分专注与真诚。这场喧嚣的镜像之宴,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某些真实,也预感到了潜藏于浮华表象之下的波澜。她下定决心,不仅要自己远离,更要保护好单纯的程莞尔,绝不能让好友成为对方情感游戏中的下一枚棋子。

      7.3节晚安

      聚会在深夜画上句点。陆子谦从容地安排车辆,他与薛明锐分别驾车送女孩们返回学校。临别时,微信二维码在夜色中无声流转——陆子谦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林舒晏和程莞尔的手机屏幕;薛明锐则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位,周音率先含笑扫码,罗星雨也嬉笑着凑趣。林舒晏在这样半推半就的氛围里,终究还是通过了验证。

      当车门轻轻合上,将那个精致世界的余温隔绝在外,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微凉扑面而来,也将“时光褶皱”里残留的暖意与喧嚣一并吹散。回到宿舍,喧嚣沉淀为疲惫,林舒晏独自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擦掉唇上那抹被室友强行加深的珊瑚色,镜子里重新映出她清爽的、带着些许倦意的本色脸蛋,她这才感觉真正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负担。

      刚躺上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光。陆子谦的信息如预期般抵达,字句熨帖,分寸得当:「今晚很愉快,希望你的朋友们——尤其是你,能一直这么开心。舒晏,每次和你聊天都觉得意犹未尽,特别期待下次再见。」句末还缀了个浅淡的笑脸表情。

      字里行间透着恰到好处的体贴与熟稔,那刻意强调的“尤其是你”和“特别期待”,像一根轻柔的羽毛,在暧昧的边界若即若离地撩拨。若是放在以前,或许她会觉得受用,甚至会为这样一位优质男性的青睐而暗自欣喜。

      但此刻,林舒晏看着那条信息,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非但没有丝毫心动,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这种精心计算过的、仿佛程序设定好的暧昧,像一场看不见对手的社交游戏,每一步都踩在预期的节奏上,完美得令人窒息,也虚假得让人疲惫。

      她不喜欢这种需要时刻解读潜台词、维持得体面具的场合。陆子谦就像他身处的那个世界,光鲜、精致,一切都遵循着某种不言而喻的规则运转,情感也好,关系也罢,似乎都充满了刻意。这种无处不在的“刻意”,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算计感”,让她本能地想要逃离。

      人人都说情商高有多好,可在林舒晏这儿,若有人总带着刻意的姿态,向她提供所谓的“情绪价值”,她心里便会莫名发慌。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虽觉得这话太过绝对,却也认为其中蕴含的道理并非全无依据——毕竟刻意的讨好总透着别有所图。她甚至觉得,跟那些圆滑世故、滴水不漏的人打交道太累,倒不如跟棱角分明的“低情商”者相处,即使对方态度可能生硬一点、说话可能冲一点,但直截了当,简简单单。

      带着这种复杂难言、连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心绪,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沉入不安定的睡眠。

      ---

      十公里外,沈砚钧正进行睡前的‘系统自检’。就在意识即将离线的那一刻,一个影像碎片突然闯入——不是数据推导的结果,而是来自潜意识深处的投影:昏暗光线下,一个模糊的娇小身影仿佛陷入困境,带着某种需要守护的脆弱。而他自己,正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立于其侧。

      这画面转瞬即逝,却在他高度秩序化的思维中激起细微涟漪。他本能地启动分析程序,试图解构这个异常信号,却发现它抗拒一切逻辑解析。

      某种超出认知模型的存在,如同深海下的暗流,无声涌动。那个需要守护的影像,与他清醒时绝不会承认的守护本能,在意识的边界短暂交叠。他蹙眉,试图将这不合逻辑的杂念剥离,重新专注于标准化睡眠程序。

      夜色渐浓,两处相隔的空间里,不同的波澜正在寂静下悄然滋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悄突破理性的围城,在梦与醒的交界处投下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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