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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调解 ...

  •   陆不晚在大厅等了好一会儿,她明明是来这里为自己讨个公道,为什么流泪的人还是她?

      范煎和西西两个人事总监黑白颠倒,她们职业生涯很长,可以说是老油条了,想搞她一个小年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签的那三张纸就像三张催命符,一张比一张狠。

      她真的觉得很无力,很窒息,很害怕。

      她才二十多岁,一个人在新城这个超一线大城市生活,朋友不多,没什么亲戚在这里,有什么事只能靠她自己。

      好累,好想找个人帮帮她。

      她的泪止不住地流,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

      在门口的保安听见动静,不忍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她的手失控发抖,大脑又痛得像被大石头砸过,一下比一下痛,几乎要裂开。

      胃酸反流,呼吸困难,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没办法去思考怎么样做才对自己更好,才能更好保护自己的利益。

      她跟自己说,不晚,要坚强,要克服恐惧,要大胆。

      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啊,或许她就是那么软弱、胆小的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只能哭,偏偏哭还是最没用的行为。

      她后悔,后悔签下了不该签的文件,如果当时她强硬一点,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劳动者在哪?哟,在这呢。”

      调解员过来坐下,说:“刚刚跟公司聊了很久,公司只给这个数,也就是你们签的解除劳动合同里面的钱,你能接受吗?”

      多一分钱都不给的意思。

      陆不晚抖得更厉害了,泪珠比刚刚还大,她看着那些纸,深深的无力涌上心头。

      调解员见过太多眼泪,早已习惯,她平静地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不建议你拖太久,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你还那么年轻是吧。”

      “你呢,估摸当时心软签了。”

      “这种东西不能随便签。”

      陆不晚哭着说:“我不签她们不让我走。”

      调解员说:“你直接走,不给走就报警,第二个工作日直接来这里,以后别签,记住。现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都不能按着你的手去摁指纹和签字是吧,你签了,说明你当时是知情的,你现在是反悔,能理解吗?”

      陆不晚更无力了。

      “你想想能不能接受这个钱,能接受调解算了,不能接受就开庭,开庭的话,法官会考虑到你是在知情的情况下签下的,你主张的胁迫签署不一定成立。”

      “其实我们做律师的呢见过劳动案件太多了,有些公司已经跟劳动者约定离职,在最后一个月,每天被关在会议室输出,每一天哦。”

      “你呢,年纪很小,你好好考虑值不值得。”

      陆不晚问:“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要怎么办?”

      调解员:“你能不能承受,到时开庭的压力扛不扛得住,还是像今天一样再一次受伤。风险告诉你了,公司有什么风险也跟公司说了,你要思考的是,你能不能接受公司的协商?”

      陆不晚颤颤巍巍地说:“不能。”

      调解员深呼吸,“好,第一轮调解不成,我再去跟公司聊一轮,你等等。”

      这一轮不知道聊了多久,直到调解员出来问她,“你看见公司的人了吗?”

      陆不晚在痛苦中出不来,根本不会关注这些,“没有。”

      调解员:“奇了怪了,人呢,她们说去隔壁打电话给老板,怎么不见人了?”

      调解员给她们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

      过了会儿,书记员来问她,“看见公司的人吗?”

      陆不晚:“没有。”

      书记员:“人呢?”

      书记员找了几分钟没找到人,“打电话又不听,唉。”

      调解员出来,“算了,下一个调解的劳动者和公司过来调解室,不管他们了,没那么多时间。”

      第二个调解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聊完。

      书记员又开始给公司的人打电话,然后陆不晚看到他出门,过了很久才回来。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陆不晚,说:“我来跟你说下情况,公司只赔你们签的那个数,没了。”

      陆不晚:“......”

      这时,范煎和西西走进来,去另一个调解室坐着。

      书记员说:“你能接受吗?”

      陆不晚:“.......”

      仲裁庭的彩色在褪去,黑色灰色的钢丝在房间萦绕,她感觉身体周围被透明的高墙围住,隐隐听到遥远的声音飘来。

      那个声音在重复一句话,“你能接受吗?”

      “你能接受吗?”

      房间天旋地转,白点、尖刀、荆棘猛然出现,一闪,一闪。

      “你签不签?”

      “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是你亲手签下,没有人逼你,全程知情,我们没有逼你。”

      “快点,我要下班了,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

      “我也是一名母亲,我敢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来做担保,是真的,我绝对不会骗你。”

      “我是妈妈,我有孩子,我都用我和孩子的生命发誓了,你还会觉得我在骗你吗?”

      ......

      书记员看她精神恍惚,像是伤心过度之后开启的情绪解离,说:“我去找调解员。”

      大约过了十分钟,调解员回来,说:“嘴皮都说破了,我们很努力为你争取了,尽力了,你看看。”

      陆不晚看了一眼,居然将工资的钱都算进去,难道还想不给工资吗!

      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工资的钱以及调休的钱,其实跟原来差不多。

      调解员:“你能接受吗?”

      陆不晚:“......”

      调解员:“你在顾虑什么,如果是顾虑离职证明,不用想太多,我帮你看了,离职证明没有问题,不影响你后续找工作,你现在只要看这个钱能不能接受。”

      她现在算是看透了,公司就这个德行,“开庭吧。”

      调解员把东西一收,“好,来吧,进调解室。”

      陆不晚又一次与公司的两位人事总监面对面,她们低头看手机,调解员将开庭的信息告诉她们,她们没说什么。

      调解员把信息录入电脑,做开庭的排期。

      调解室空间很小,几平米,陆不晚觉得很压抑,胃部在抽疼,胃酸一次又一次翻上来,她很难受。

      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捂住肚子,身体因为情绪过于极端出现轻微的颤抖,她好痛。

      胃痛,头痛,眼睛痛,心脏痛,全身上下都很痛,那种浑身发炎的感觉再出现,她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体快到极限了,再这么下去,后续调几个月都未必能调得回来。

      事实证明,陆不晚离职下午月经量还是正常的,离职之后晚上到出租屋开始,月经立刻断,一滴血不流,后续四个多月都没有来月经。

      调解员看她都这样了,过来问:“最后再争取调解下,劳动者,你这边有没有协商的方案?”

      陆不晚这时候已经痛得几乎难以思考,她担心后续开庭自己又要经历一次这样的酷刑。

      为了几千块钱,真的值得吗?

      陆不晚选择了最后的让步,她害怕身体雪上加霜。

      这段日子,但凡跟这件事有关,她都会有应激性的反应,比如说控制不了的颤抖,情绪失控,胃部反酸,理智崩塌,体内的器官仿佛被掏空。

      到了极端的极端便会出现解离状态,大半个月,至少出现五次解离,每次解离之后的生活是寡淡无味的,所有感知跟退化似的麻木。

      二十多天,她柔顺黑亮的头发变得暗淡发干,靠近头皮那部分的头发发白,新长出来的头发也是白色的。

      憔悴了很多。

      她最在意的是月经。

      她月经向来不准时,一般周期在45-60天之间,这么一折腾,气血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真的经不起再这么耗一次了。

      陆不晚看着赔偿金,说:“退一万步,我最低只能接受一个月的工资。”

      西西反应最快,说:“全部加起来?”

      陆不晚没说话,公司已经无耻到了这种程度,连调休、工资都要算进去,这个数其实跟公司给的也就差两三千,差不了多少。

      西西秒答应,“我们同意!”

      范煎过了几秒,盯着手机,低声说:“我们同意。”

      调解员:“好,那我出调解书。”

      调解员在电脑上敲击,书记员全程不说话。

      陆不晚好累,好累,她说:“还有一个条件,跟钱没关系,试用期不通过这份东西不能拿出来,影响我找工作。”

      西西立刻说:“你自己那份自行销毁就行,我们不会拿这个东西出来说。”

      范煎仿佛赢下了胜利般,小人得志似的看着她,就好像在跟她说蠢货被人骗了才反应过来。

      什么发誓,孩子跟自己的生命,范煎才不在意,说一两句话而已,又能怎么样,又不是一语成谶,现实根本没有恶有恶报这一说。

      在范煎的人生观中,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我呢,我会跟公司说,我们是协商解除,至于别人怎么想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哼~”

      仅仅一句话又把陆不晚逼到发火,她说:“明明就不是我的问题,也根本不是试用期不通过,这个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范煎贱兮兮地笑,“你签了呀~你签了呀~”

      陆不晚:“是我想签的么,是你们逼我!”

      范煎笑嘻嘻的,爽死了,看别人崩溃她就爽得一批。

      西西说:“今天这里的事你不要传出去。”

      陆不晚觉得十分可笑,说:“整件事是你们人事自己传出去的。”

      西西皱眉,正襟危坐,双眼牢牢锁住她。

      陆不晚说:“我来这里的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但是程序知道了,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不是你们人事自己传出去的吗,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西西:“......”

      范煎笑说:“就是她说的,吴良跟我说了。”

      陆不晚:“我没有!我没有说!是你们人事自己传出去的,离职那天那么多人,除了我,还有整个人事部门,你们凭什么认为是我传的?你们自己人真就那么听话么?”

      范煎继续补刀,笑眯眯,“就是她传的。”

      陆不晚:“我没有,呵呵,我离职了,就想把所有锅扣我头上是么?分明就是你们自己传出去的!”

      西西坐不住气,音量加大,“你别再传,否则我们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呵呵,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追究什么法律责任?

      追究公司把她关了四个多小时,各种言语威胁她、逼她,完全不顾员工的身体健康与安全?

      笑了。

      调解员说:“好了好了,劳动者和公司都出去吧,别吵了。”

      三个人出了调解室。

      范煎悠悠地说:“你想知道你的绩效是谁改的么?是吴良,你的直属领导,所有分数都是他打的,他改的。”

      “哦,还有宋予,她说你们项目做得不好,主要还是文案的问题。”

      西西:“......”

      陆不晚:“......”

      陆不晚不想跟范煎这个贱人说话,懒得理她。

      在等待的过程中,范煎看着手机,语气微扬,欢快极了,“张玉真可爱,问要不要给我们打饭。”

      西西:“这个时间赶不及,点外卖吧。”

      范煎:“也是,还是点外卖吧,让她先吃。”

      西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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