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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主角十九 ...

  •   这声音吓得本就神经紧绷的刘同猛地一跳,脸上的肥肉像受惊的水波般荡起层层肉浪,汗水如同小雨般从他额头、脸颊洒落。
      他再也顾不上去看是否解开了绳子,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硕鼠,“嗖”地一下窜到身形瘦小的方琪身后,拼命蜷缩起身体,试图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然而,女孩单薄的身躯如何能遮挡住他山一样的身体,他那颗肥硕的脑袋和宽厚的肩膀完全暴露在外,这欲盖弥彰、极度自私的举动,在惨白的灯光下,只让他看起来更加滑稽可笑。
      周却甚至没有施舍给房粤一个完整的眼神,仿佛对方刚才那番充满威胁的举动,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夜风。他的视线只是极淡地掠过,那化身鸵鸟拼命把自己藏起来的刘同,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刘同肥硕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
      随即,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粗糙的麻绳在他冷白的手腕上,留下了深红色的勒痕,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渗出细小的血珠。那痕迹在他异常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抹红绸环绕,禁锢着他。
      然后,他迈开脚,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愤怒、会质问、或者会反击的时候,那柄被强行塞入他手中的水果刀,却在他修长的指间犹如活了过来。
      刀柄在他指尖轻轻一磕,随即开始了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它轻盈地旋转、跳跃,沿着指缝、手背翻滚,划出一道道流畅而危险的银色弧光。那动作并非杂耍,而是表现出一种精准的、近乎艺术的掌控力。
      刀锋破开空气发出细微的“嗖嗖”声,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娴熟得仿佛那冰冷的、能轻易夺走生命的金属,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他手指的延伸。
      银亮的刀面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面不祥的、不断晃动的镜片。它清晰地映照出一张张写满惊惧的脸庞,房粤强装镇定却无法掩饰的仓皇,刘同肥胖脸上挤作一团的猥琐与恐惧,方琪泪痕未干却已染上绝望的扭曲。
      他们不由自主地被那舞动的刀光,和周却身上骤然散发的无形压力所驱使,脚步踉跄地向后缩紧,肩膀抵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紧紧靠拢,缩成一团颤抖的肉块。仿佛只有通过这种徒劳的物理接触,才能从彼此身上汲取到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抵御那扑面而来的、源自他们自身愚蠢的寒意。
      他们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令他们骨髓都发冷的的现实,他们亲手将武器,递到了这个他们围剿并伤害的“恶鬼帮凶”手里。
      而现在,刀尖会指向走廊尽头的老人,还是会调转过来,划开他们自己脆弱的喉咙。
      决定权,已不再由他们掌握,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们。
      不过在几人眼里已经成为了洪水猛兽的,周却是没有时间跟他们在这里干耗,干净利落的迈开步子,直起来腰杆,生来的睥睨和冷然,让他看起来犹如神助,无视了身后那几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快步折返回周误的房间。
      明明从大厅到房间只有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周却却觉得脚下的路被无限拉长,每一步都耗费着他前所未有的耐心。他的步子迈得极大,近乎失态,完全摒弃了平日里的从容。冰冷的金属刀柄紧握在手中,不知不觉已被他的体温焐热,掌心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与之前房粤留下的冷汗混合在一起,变得滑腻。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这把可怜又可笑的水果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能一刀割断他那“好室友”的喉咙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带着血腥气的画面随之浮现,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切开颈部的皮肤、肌肉、气管,随着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染红床单,染红他的手指。
      那张属于周误的,干净稚嫩的脸庞,会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那双总是圆润可爱的眼睛,会永远失去神采,再也不会睁开。
      仅仅是想象,就让他胸口一阵莫名的滞涩。几个急促的呼吸间,他已经来到了房门口,那扇门虚掩着,并未关严,仿佛在无声地邀请,又像是某种陷阱的入口。他几乎没有停顿,一把推开了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外渗入的稀薄月光。床上的人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窝成一团,与他离开时似乎并无两样。柔软的头发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呼吸平稳悠长,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或许是刚才在大厅被激起的杀意尚未完全平息,又或许是这具皮囊带来的动摇,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烦躁,想要用极端的方式打破这令人不快的情绪。周却的脚尖真的转动了方向,对准了床铺。
      他提起了手中的刀,刀刃在微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确实很锋利。一个动作就割坏了他的外套,留下一块破空的布袋,外翻开来,露出来里面夹层的灰色布料。
      他转回眼神,不想思索更深的问题,他的目标明确,径直转向卫生间。
      “咔哒。”
      门把手被拧开,一股比之前更浓郁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地面竟然积聚着一滩不明来源的水渍,被他一步踏入,鞋底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鼻尖轻皱,敏锐地察觉到这水汽的不同寻常。
      “砰!”
      就在他全神贯注审视内部环境时候,身后的门毫无预兆地猛然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界微弱的光源和声响。
      周却心头一惊,几乎是同时,一个黑影从门后的视觉死角猛地窜出,一道空灵的、带着颤音的呼唤,如同冰冷滑腻的鱼,缠向他的耳膜
      “周……”
      “呃!”
      然而,那声音甚至没能完整喊出他的名字就被扼断,周却的反应快的令人哑然,和刚才顺从被俘的样子判若俩人,瘦长的有些脆弱的身材迸发出绝对的力量,在黑影扑来的瞬间,他身体本能先于思维做出反应,左臂如铁钳般猛地向后格挡、收紧,精准地卡住了来者的脖颈,将那道轻盈的身影狠狠掼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
      “咚!”
      一声闷响。人类最脆弱的致命点,被牢牢掌控在绝对的力量之下,看清楚那黑影,正是消失的小冉。
      在脖颈被桎梏,她竭力的想要出声证明自己,对方恐怖的力量让她俩眼发黑,突出的眼球都能感受到卫生间里的水汽,充血的血管即将就此破裂。
      她原本一直躲在这里,同伴的压迫吓得她在杀人的恶鬼和反目的同伴之中选择了前者,畏缩着躲在这里,不知道到底是在求生还是等死。而做了许久的思想建设才鼓起勇气,没想到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了周却的脚步声,心下喜出望外,以为等到了救星。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表明来意,就被对方以如此凶悍的方式反制,死死按在墙边。
      喉管被坚硬的小臂压迫得死紧,呼吸瞬间变得极其困难。她被迫仰起头,伸长脖子,白皙的皮肤因为缺氧和恐惧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那姿态,像极了一只被捏住脖子、濒临放血死亡的鹅。
      周却弓着背,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小冉完全笼罩。他垂眸,那双漆黑的眼瞳在昏暗中锁定着她,里面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如同示威的狮虎般冰冷、审视、充满警告意味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撕成碎片。
      小冉毫不怀疑,如果再不表明意图,自己的喉咙真的会被掐断。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顶着那几乎能将她凌迟的恐怖眼神,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颤抖不止的手,指向卫生间里那面光洁的、映照着他们两人扭曲身影的镜子,从被压迫的喉咙里,挤出破碎不堪的气音:
      “救……救救他……”
      可能是怕小冉跑出去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周却去查看镜子也没有放开女孩。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单手拧脱臼了女孩的双肩,浑然忘记自己之前,还想拜托人家帮忙缝个衣服。暴戾的雷霆手段,连一个喘息机会都不留给对方,迟钝而来的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可是双手脱臼,让她捂着嘴巴的动作都做不到。
      小冉那头漂亮的黑发,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打湿,黏在她的小脸上,被频繁的惊吓,不断透支了她的精力,她现在像死鱼一般按在洗手台上,黑发垂到了洗手池里,被冰冷的水犹如黄油化开,散成一片,她已经毫无血色的唇不停的出着冷气,温热的泪水从瞳孔里流出,没进鬓角。
      忘记了眨动的双眼里蕴藏着恶毒的诅咒,她不应该信任任何人,从鬼怪的传说开始,这里,人比鬼可怕。看着周却那张不是鬼怪优胜精怪的皮囊,冷硬的,毫无情绪波动的,不过没有看她,而是抬头望着面前的玻璃。
      镜中不知何时映出一张如梦如幻的脸,他无比熟悉的一张脸,让周却那双黑色的瞳孔蓦地震颤一瞬,就算是他,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刚才才陷入沉睡的周误,又一次出现在了面前,浸透在黑水中的男人没有了任何鲜活的生命力,犹如一株败落的莲花,沉入泥泞。
      心脏不安分的鼓动着,从胃里呼啸而出的胀痛让他无法移开一眼,酸涩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方的惨状。不,这不是他的室友,他的室友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
      弓下腰背才能更加仔细的观察对方的每一寸皮肤,因为失温而变的青紫的上半身犹如皲裂的阳光,被拆解成板块,下一秒就会迎风消散而去似的。
      他是否还活着,只有那紧闭的眼睫轻轻的颤抖,他不自觉屏住的呼吸才松懈下来,手中拎起来微死的女孩,拍了拍她的肩膀,把人肩膀接上,可能是脱臼的痛苦太过于强烈,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也被折巴成这样,她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经历了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小冉有些涣散的双眼里还蓄着未及掉落的泪花,让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格外可怜又脆弱。然而,当她看到按着她的男人缓缓转过头,将那双黑色的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时,一瞬间,她犹如被赤身裸体地扔进了冰窖深处。
      那明明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漆黑,此刻却诡异地似乎放大了一些,瞳孔深处隐隐掠过,一丝捕猎成功时的兴奋快意。而且,不知为何,那令人胆寒的幽暗还在隐隐扩散,仿佛有什么非人的东西正在那双眼眸后苏醒。
      刚才被钳制的喉咙还火烧火燎地灼痛,但此刻,这种疼痛已被一种更原始的、仿佛头悬镰刀即将落下的恐惧所覆盖。她一瞬间连呼吸都凝滞了,呆呆地看着周却,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她看见周却抬起了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手指移动,这一刻她变成了一具空荡的木偶,无法反抗分毫的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只见周却的指尖,指向了她自己的耳朵方向,轻轻点了点。
      :什么,什么意思
      毫无头绪的指令钻进了他的大脑,不过只是在她混乱的脑海中闪过,甚至还没来得及驱使她那脱臼的双臂做出任何反应,就听。
      “镪——!!”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玻璃的噪音猛地炸响,周却手中那柄水果刀,已经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狠狠地楔进了面前的玻璃镜面,刀尖并非敲击,而是像钉子一样深深凿入,巨大的力量让整面镜子都为之震颤。
      小冉终于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她想尖叫,想阻止,但一切都太晚了。在她猛地蹲下身体,用还能活动的肩膀死死护住脑袋的同一时间,她的嗓音被刺耳的声音完全吞没。
      “不!”
      “哗啦啦啦啦——!!!”
      整面镜子轰然爆裂,无数不规则的危险碎片,如同炸开的冰棱,又像是飞溅的致命星辰,以楔入点为中心,朝着整个卫生间疯狂迸射。
      碎片砸在墙壁上、天花板上、洗手池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更多的则是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晶莹而残酷的玻璃雨。一些细小的碎渣甚至溅到了小冉蜷缩的背脊和手臂上,带来一阵刺痛。
      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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