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狗症》可可里

2、02

　　梧桐树叶开始泛黄的时候，张蔷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一个关于周谨元的消息。

　　“他真的很有钱？”张蔷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绘本，对林小雨带来的重大新闻显得兴趣缺缺。

　　“我妈妈说的，他爸爸是那个周氏集团的老总，就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个！”林小雨压低声音，尽管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上周转走的那个王莉莉，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她爸爸在周谨元家的公司工作，结果犯了错，被开除了，所以才搬家的。”

　　张蔷皱了皱眉。

　　周氏集团？她似乎听父母提起过，但对她而言，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名称，远不如新上市的玩偶或者限量版发夹来得实在。

　　“那又怎样？”她合上绘本，开始整理书包，“他有钱关我什么事。”

　　林小雨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有钱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但看张蔷不以为然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张蔷走到校门口，想起自己的水壶落在教室里，只好折返回去取。

　　经过教师办公室外的走廊时，她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谨元，这次的作业你又没交，是不是对老师有意见？”是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严厉。

　　张蔷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躲在虚掩的门边往里看。

　　周谨元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

　　“老师知道你家的情况。”李老师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刻意的亲切，“你爸爸那样的大忙人，肯定很少关心你在学校的事情吧？”

　　周谨元的肩膀微微绷紧，仍然沉默。

　　李老师叹了口气：“其实老师也不想为难你，但我妻子在你们家公司工作好几年了，一直没得到晋升。如果你能跟你爸爸提一句……”

　　张蔷睁大了眼睛。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听得出这话里的不对劲。李老师这是在用作业威胁周谨元吗？

　　“我不会跟爸爸说的。”周谨元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您可以直接找他谈。”

　　李老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周谨元，你这样的态度很成问题。如果继续不交作业，老师只能请你家长来学校一趟了。”

　　周谨元的头垂得更低，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张蔷悄悄退后几步，然后故意加重脚步走向办公室，推开门：“报告老师，我的水壶不见了，您有看到吗？”

　　李老师立刻换上了和蔼的笑容：“没有呢，张蔷，你去教室找找看。找到了快点回家，注意安全。”

　　在老师转身面对她的瞬间，张蔷瞥见周谨元迅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和难堪。

　　那天晚上，张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哪怕闭上眼也毫无睡意。

　　她不喜欢周谨元，但更不喜欢李老师那种虚伪的态度和明晃晃的威胁。

　　第二天一早，她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事情的后续出乎意料地顺利。

　　校长严肃地听取了张蔷的叙述，并表示会认真调查。不到一周，李老师就被调离了班级，据说是去了一个偏远的学校。

　　张蔷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老师确确实实存在以权谋私的行为，这又不是她编造的。

　　更别提校长是张蔷的亲舅舅，自然偏向她。

　　她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直到某天放学，她在教室门口被周谨元拦住了。

　　“谢谢你。”他小声说，脸颊泛红，“李老师的事情，我知道是你帮了我。”

　　张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扬起下巴：“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觉得李老师那样做不对。”

　　周谨元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仿佛张蔷说了什么温暖人心的话：“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但还是谢谢你。”

　　张蔷不耐烦地想绕开他，这时周谨元突然伸出手，向她头顶探来。

　　“你头发上有片落叶……”他解释道。

　　张蔷没有听清他的话，只看到他向自己靠近，惊慌失措下本能地推开他：“别碰我！”

　　她没控制好力道，周谨元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手肘磕在走廊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们在干什么？”教导主任恰好在此时从楼梯口转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皱起眉头。

　　张蔷僵在原地，看着周谨元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肘处已经擦破了一块皮，渗出血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蔷罕见地道歉，声音微弱。

　　周谨元却对她摇摇头，然后转向教导主任：“主任，是我不小心摔倒的，张蔷想扶我。”

　　教导主任狐疑地看着他们：“真的吗？”

　　“真的。”周谨元肯定地说，悄悄把受伤的手肘背到身后。

　　想到张蔷和校长的关系，教导主任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随意叮嘱几句后离开了。

　　张蔷咬着嘴唇，等主任走远后，才小声抱怨：“谁让你不说一声就动手……”

　　“对不起，吓到你了。”周谨元轻声说，眼中没有一丝责怪，反而因为张蔷的道歉而显得格外明亮。

　　张蔷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她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歉意，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恩赐。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奇怪的负担。

　　“你要回家吗？”周谨元突然问：“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吗？我家的车今天不能来接我。”

　　张蔷想拒绝，但想到刚才他被自己推倒还替她解围，只好勉强点头：“只能到路口。”

　　这是她的底线。

　　总觉得如果让他送到家门口，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很奇怪。明明他们连朋友都不是。

　　黄昏的阳光不再那么毒辣，在街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张蔷快步走在前面，希望尽快结束这段尴尬的同路。周谨元默默跟在后面，既不靠近，也不落后。

　　在一个十字路口，张蔷想着心事，没注意到侧面冲出来的一辆自行车。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闪。

　　“小心！”周谨元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拉回路边。

　　自行车擦着张蔷的衣角飞驰而过，骑车的年轻人回头骂了一句“不长眼睛啊”，很快消失在街角。

　　张蔷惊魂未定，感觉到膝盖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被周谨元拉开时，不小心擦到了路边的栏杆，丝袜破了，膝盖上渗出血珠。

　　“你没事吧？”周谨元担心地问，掏出手帕想递给她。

　　张蔷看着破损的丝袜和受伤的膝盖，一股无名火突然涌上心头。

　　都是因为他要一起回家，才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这条裙子是她最喜欢的，现在丝袜破了，裙子也沾了灰尘。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周谨元面前如此狼狈了。

　　“都怪你！”她甩开他的手帕，怒气冲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