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正义 ...
-
顾长钦一直在追求勾陈宫中的惊绝仙子,二十年间坚持不懈衷心不改,几乎成了整个仙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
只是那位是个不冷不热的温性子,不管长明神君如何示爱,如何讨好,他始终若即若离,既不首肯,也不拒绝,因此暗地里得了称号——“天庭中最会勾引男人的男人。”
天庭既不禁止神仙谈恋爱,也不鼓励神仙谈恋爱。六根清净的,清心寡欲;六根不净的,偷偷摸摸找相好的姘头。
但是谁让顾长钦是这几年风头最盛的神君呢,大家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见他三天两头往勾陈宫跑,时而站在勾陈宫外的窗边吹箫,时而不知从哪儿扒来一些好东西往勾陈宫送,再一看他与惊绝仙子隔空对视的模样,众人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但大家都认为,顾长钦没戏。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白难寻有任何回应,他好像没有那方面的癖好,是归属于六根清净一派的。
因此,清心寡欲的神君们自动高看白难寻一眼,低看顾长钦一眼。
顾长钦虽然不在乎那么多,但他的小跟班林惊云却很在乎。
这位流光将军是近年刚刚飞升的神将,甫一升天,便和顾长钦陆之离两人打得火热。
他们三个的脾气可是天差地别。
顾长钦俊美儒雅,为人有趣且有风度,是整个天庭人缘最好的神君。
陆之离呢,则是那位飞升时轰轰烈烈,然而在天庭还没站热和呢,就被打发到昆仑神宫中去了,灰溜溜的窝囊了几年。要不是顾长钦拉他一把,令他在瑶池盛会上大出风头,被西王母注意到。否则他现在还在昆仑神宫当一个小小地仙呢!
关于此人的评价,众神只有三个字——“糟、臭、怪”,上一个有此“殊荣”的是姜留。总之,没人愿意跟他打交道。
而林惊云,中规中矩,憨头憨脑,没啥好说的,属于那种丢进人群中扒拉不出来的。众神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如何飞升的,只能感叹一句,“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神仙了!”
然而就是这三个怎么看都不搭边的人,竟然混在了一起,成了天庭的三“铁杆儿”。
大哥苦追心上人多年,然而那人却浑不领情,害大哥成了天庭的“笑柄”,小跟班林惊云很早就不乐意了!
这日,顾长钦早早等候在白难寻的必经之地,打算等他经过时,送他一个十分珍稀的东西——一枚晶莹剔透的蛋。蛋壳中孵化出来的小兽十分可爱,并且可以帮助主人逢凶化吉,带来好运。
这可是长钦花费了好多精力才找到的,好不容易等到白难寻背着琵琶,从云层中转出来,他几步迎了上去,将他拦下。
白难寻一看是他,眉眼恬静,毫无波澜,一派温润又冷淡的姿态。
长钦笑道,“小寻,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说着,将那蛋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到白难寻眼前。
白难寻唇角微扬,看似有一点兴趣,“这是什么?”
“如意蛋啊,你拿回去好好孵养,可以给你带来好运。”长钦微微笑道。
白难寻没有接那枚蛋,温声道,“长明神君有心了,你留着自己孵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拔腿就绕过长钦,往另一边走了。
只是没走几步,林惊云突然从斜刺里蹿出来,将他拦住,不满道,“你也太不识抬举了。”
白难寻毫无被冒犯后的惊讶与愤怒,他仍然是一派温和平静,对林惊云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而后转过头来,对顾长钦道,“长明神君,晚上来勾陈宫中小酌几杯吧。”
说完,他绕过林惊云,波澜不惊地离开了。
林惊云怔住了,他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白难寻那浅浅的笑容十分动人,比他见过的最美的仙女的笑还有味道。
怪不得是撩拨男人的好手!
此时,陆之离拢着袖子走了上来,淡漠道,“我看他确实不识抬举,但又很会吊着男人,长钦兄,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顾长钦闻言,只是摇晃着扇子,看着白难寻离开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而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深情款款的微笑,浑然没有挫败的感觉。
勾陈宫大概是整个仙都最低调的神宫了。
白难寻没来时,全宫上下只有一个小仙童再加上一群仙鹤。那小仙童一天到晚除了照看丹炉外没别的事,勾陈又不常在宫中,所以他时常处于孤单寂寞的状态。
好在后来来了白难寻这位仙子,小仙童便将一些活计统统推给他,自己时不时地溜出去玩耍。所以后来处于孤单寂寞状态的,就是白难寻了。
不过这样也好,窗外白云滚滚,夕色温柔,是个适合幽会的好地方,好时机!
不等到晚上,长钦就踏进了勾陈宫,直奔内殿。
初时他们还闲聊了几句,但是几杯玉液下肚后,两人就陷入了心领神会,情投意合的沉默。
长钦轻轻伸过手去,将白难寻的手握住后,与他十指相扣。他直直地将他盯着,足足盯了好一会儿,才温声道,“寻儿,我喜欢你。”
白难寻左手抱着琵琶,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么?”长钦挪到他身边,紧紧地靠着他,不死心地问道。
白难寻抬起眼帘,如一只扑动翅膀的雨蝶,干净的眸子里藏着雨气,“你喜欢我,究竟是怎样一种喜欢?”
长钦认真地思虑了一会儿,说道,“大概就像,蝶之恋花,木之向阳。”
闻言,白难寻面不改色,好似浑不为这句情话所动容,但眼波深处却又流过一抹异样的光辉。长钦看着他的侧颜,只觉得越看越好看,情不自禁摸上他的脸蛋儿,将他的脸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琼浆玉液的芳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化为此刻静谧的温柔与沉醉。
长钦俯下脸去,想将一吻印在他的唇上。
然而还未碰到,白难寻便撇开头躲过了这一吻。他的面色冷了下来,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抗拒道,“你既然喜欢我,会为我杀人吗?”
长钦一亲芳泽的期待落了空,不得已松开了他,唰地一声打开扇子,不无遗憾地叹道,“我又不是没为你杀过人。”
白难寻道,“那个血偶不算。”顿了顿,又道,“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长钦微微一笑,“那要看是谁了,”话罢,面露遗憾之色,“寻儿,如此良辰美景,你为什么要提这种煞风景的事呢?”
“离开这儿。”白难寻只说了这一句话。
长钦怔道,“什么?”
“离开。”
白难寻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后,自己先起身走了,徒留顾长钦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顾长钦很喜欢他。
只是不知,这份喜欢有几分真心,是否值得他将心事托付。毕竟这个人看起来对所有人都如出一辙的好,更何况,他身边还总是环绕着一堆的莺莺燕燕,男的女的都有!
白难寻每每撞见他与那些人厮混,心中便生出一股郁郁不快的无名之火来。然而又无处发泄,长钦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无懈可击,他若置气,反倒像在吃没理由的飞醋。
这令白难寻一直感到困恼。顾长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力,前提是他愿意为他做事。
白难寻如此直白地问他,便相当于将自己的内心敞开了一半,然而却没有得到一个爽快的答案......他陷入了莫可名状的煎熬和痛苦之中,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出那种话?杀害神君可是大罪,人家凭什么要为了他犯险......
脑子一乱起来就发了疯似的痛,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自作多情,以为他很喜欢你么?”
“他只是喜欢你的皮囊罢了,可连这具皮,都不是你的......”
“......没人能给你正义!没人能给你真相!谁都给不了......除了你自己!”
“你想想被怨灵啃噬的痛苦,你想想被乱刀砍死的父王母后.....你想想那些被地仙和妖相联手祸害而死的子民!”
“够了!”他大吼一声。
同时将面前的杯盏茶壶一股劲儿扫到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白难寻抱着脑袋,痛苦道,“够了!我知道了!”
“我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顾长钦身上,也不会再和他虚与委蛇,浪费时间......”他从口中喃喃地说出这句话,而后那个声音便消失了,脑子也在突然间停止了疼痛。
白难寻满脸的冷汗,眼神空空如也,狼狈至极。
他抚摸着血玉琵琶泛红暗沉的琴头,继而抚摸上锋利冰冷的琴弦,手指一勾,杀气铮鸣而出。
而后,他带上琵琶,在月色的掩映下,径直出了仙都。
二十年间,他陆续找到了十多个当年参与封锁姜国声音的神仙。
他们大多改换了名头,搬离了原来的住处,但都没什么用,白难寻依然找到了他们。在杀了这几个不足为道的小小地仙后,他又找到了一位名唤太苍的神君。
这位神君能耐倒不错,那一晚,白难寻拼尽全力,才杀掉了他。
虽说自己也伤得不轻,但把这个人的头砍下来后,他的心底生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白难寻坐在血泊之中,将血淋淋的脑袋提起来看了看,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诡异,且渗人的惨笑。
“靠我自己,也能讨回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