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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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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楚素来温柔,但自从李长瑜的谎言被戳破,孟楚待他便动辄发火,李长瑜心虚的很,乖乖听了她的话,拿开了手,沾了水的布毫不留情的按在了伤口上,痛的他一口咬住下唇,擦拭了几次后,李长瑜总算勉强习惯了这痛,谁知孟楚拿起酒坛子对着伤口就浇了下去,李长瑜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身子也抖的跟筛糠一样,以至再上药包扎,李长瑜都已经感受不到,只觉得伤口的刺痛如千万根针扎般。
虞燕儒看着疼的面色发白的李长瑜,不禁往后躲了躲,昨夜他还觉得这位凌云境的师姐又温柔又美丽,可这转眼怎么就心狠又手辣了,不禁心里啧啧称奇。
陆渺渺同江酌回来时便见李长瑜脸色发白,腿上的血肉也溃烂了,也是忍不住蹙了蹙眉,说道:“你们就在这儿休息吧,我和江酌去解剩下的吧。”
孟楚点了点头,如今李长瑜的腿需人照看,便交待道:“那你们小心。”
“我也去我也去!仙子妹妹带我一起去吧!”虞燕儒眼神高举右手,兴奋的嚷道。
虞燕儒起初与孙冀平只是凑巧同行,又遇到了池园村之事,便一同进了来,万万没想到这便是他噩梦的开始。上清宫是清修之门,凌云境却不是,成亲喝酒吃肉什么都能做,虞燕儒很是羡慕,却没料到,孙冀平比他门内的师父师叔们还要古板,三句话便要说什么,虞道长慎言,憋的虞燕儒大半夜不顾危险便跑了出来,却没想到,遇到三个大美人,一个温柔,一个骄纵,最后一个却是美得让他眼睛发直,性子也是娇憨可爱,若是他此生还能成亲,他必要非仙子妹妹不娶。
想到这儿虞燕儒却是叹了口气,师父对自己还算不错,这叛出师门的事,他还是不能做的,只能过过眼瘾了。
陆渺渺回头瞥了一眼独自落在后面的虞燕儒,不时满面春色,不时又长吁短叹,怪的很,便扭回了头不再看他。
身后虞燕儒回了神见那二人走了老远,连忙赶了上来,嚷道:“仙子妹妹,江公子等等我!”
陆渺渺皱了皱眉,嫌弃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恼道:“我有名字!”
虞燕儒仿佛没听到般,依旧笑的满面春风,道:“姑娘生的美,又比我小,可不就是仙子妹妹!”
江酌见陆渺渺不悦,便岔开话道:“虞道长,不知此间事了,你有何打算?”
虞燕儒啊了一声,露了张苦脸,抓耳挠腮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咧开他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压低声音悄声道:“还没想好,不过肯定不和你们同行了,你们那个孙师兄实在是让我坐立难安,要不我也不会大半夜跑出去闲逛!再和孙师兄同行,我宁愿死在这恶灵手中。”
饶是江酌这样一本正经之人,听着虞燕儒胡说八道,也忍不住笑了笑,安慰地附和了虞燕儒两句:“虞道长辛苦了。”
虞燕儒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十分认同这句辛苦了。
三人一路无阻,夏初的太阳已有了些毒辣,到阵法之处后时间还富余的很,三人便找了个房子遮阳。
虞燕儒双手托腮,看着天,忽然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啊,布阵的人又用它想做什么啊?”
陆渺渺坐在阴凉下,眯了眯眼,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串了串,薛镜废了大心思让她拿到了落星伞,又设了覆盖如此大的阵法,这两样都是出自那个神秘的映月宫,陆渺渺几乎可以确信,自己生前一定是映月宫之人。
“你忙了一夜,肩上的伤有没有恶化?”
耳畔忽然传来的声音,惊醒了陆渺渺,连连摇头,道了没事。
虞燕儒看了看江酌又看了看陆渺渺,走远了些,一直到了这户人家院里的树下,才向江酌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江酌不知所以,但还是去了,虞燕儒搬了两个小板凳,神秘兮兮拉着江酌胳膊坐下,捧着脸满眼如痴如醉:“仙子妹妹真美啊,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天人之姿!”
江酌下意识便抬头看去,她平日里总穿得素净,今日这身水红色麻衣虽洗的黯淡了,却衬得陆渺渺更多了许多娇俏,便只是呆愣愣看着天空都是眉目如画,也不知怎的,江酌竟点了点头赞同虞燕儒的话,而后才反应过来,虞燕儒神神秘秘地将他叫来,竟就是讨论陆渺渺的容貌,他忽然有些心生尴尬,找了个机会便逃离虞燕儒身边,自顾自找了个阴凉角落等时辰。
虞燕儒纳闷看着江酌的背影,脑中出现落荒而逃四个字,嘟囔道:“他不敢看,难道是喜欢仙子妹妹?”
虞燕儒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手,自言自语道:“难怪仙子妹妹同他一起过来!糟了!江师兄该不会怪我打扰他们俩了吧?”
虞燕儒一个人待着也能闹出各种声响,引得陆渺渺和江酌都看向他这处,虞燕儒冲二人挥了挥手,面上的笑十分狡黠,笑得陆渺渺和江酌都是一头雾水,皆默契无视了虞燕儒。
陆渺渺三人走了没多久,袁思越便又回了那林子,去寻苏玉和孙冀平了,小院内只余孟楚郁婷君和李长瑜三人。树林里的恶灵都躲了起来,只偶有几只发疯的野兽出来觅食,这些自然是难不倒袁思越,没用多久便找到了孙冀平和苏玉所在,火墙已经熄灭了,村民们正在收拾帐篷吃食,准备去别处找还没有被烧光的树,好等着晚上过夜。
“大师兄,”袁思越一进了圈便看见正在帮忙的孙冀平,连忙迎上去,问道,“师兄,阿玉呢?”
孙冀平皱了皱眉,颇有些不高兴:“你眼里没有这些村民吗?成天找你那个宝贝师弟!”
袁思越吐了吐舌头,讨好道:“有师兄在,村民们都安全的很,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孙冀平冷哼一声,道:“既然有我在,你还担心你那个宝贝师弟什么!”
袁思越心里暗道大师兄真是小心眼,但嘴上仍旧笑道:“师兄还不知道我嘛!阿玉不拴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孙冀平又是哼了一声,过了片刻才无奈道:“苏玉担心你们一夜没睡,刚才被我骂的去睡了,以后你还是给这小子拴好了,别甩给我,小小年纪整日心事重重的,我看着烦!”
袁思越哈哈笑道:“多谢大师兄照顾!”
孙冀平看着师弟跳脱欢快的背影,不禁嘴角也跟着上扬,随后干咳了一声,又板回了脸。
袁思越一路蹦到那一排简易的帐篷处,小心翼翼探头看里面的人,看到第七个时,总算看到了苏玉,呼吸均匀,只是眉头紧锁着,袁思越也有些疲累,见他睡着,便干脆脱了脏污的外衣在他身边也躺下了。
苏玉早在袁思越探头时便醒了,隔着白绫瞪大了眼睛看师兄躺在身边,一张脸距离自己仅一尺,苏玉悄悄伸手抓住了袁思越的袖子,忽然就想偷偷告诉他自己能看见了,可又担心不再是个小瞎子就不能名正言顺赖着师兄,不知不觉便在纠结中真的沉沉睡去了。
“啊!”
苏玉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外面一声惨叫,惊得他爬起了身,僵硬的手指松开了袁思越的袖子,突然便有些窘迫。
袁思越却未察觉这些,拉着苏玉便赶到了声响处,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手持着一把菜刀,对着地上的女人癫狂猛刺,四周的村民吓的惊慌乱窜。
袁思越捡起一块石头掷了过去,那孩童的刀哐得掉在了地上,三两步上前去看地上的妇人,早已气绝。
孙冀平也赶了过来,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见凶器被打落,便又都回了来,按住了那行凶的男童,那男童神色癫狂,嘴里发出了怪异的叫声。
袁思越皱着眉,不知该如何说,他们这一路也遇到不少奇奇怪怪的现象,也大约猜到了这个阵法会乱心神,却没想到才第三日,便会有人发了疯,若这里的人陆陆续续发起疯来,他们这便都是白忙活了。
“清心诀!”袁思越抓住孙冀平,急道。
孙冀平自进了这池园村,眉头便没松开过,如今更是被这突发状况打的措手不及,并不知袁思越是何意。
袁思越焦急叹了口气,对众人道:“年纪小的孩子先过来,觉得自己心智不够坚定的也过来,只要你们能坚持到今夜子时,便能得救了!”
袁思越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如学堂里的夫子一般,他念一句,村民们也跟着念一句,便是搬帐篷挪地方时,大家嘴巴也没闲着,也有人不服气,为何要他们想牙牙学语的幼童,念这无聊的劳什子玩意儿,却没到傍晚便觉得心口朦胧,被苏玉用灵符静心后,这才乖乖跟着一起念这经文。
袁思越这一整天口干舌燥,除了吃饭,便在念那清心诀,念得袁思越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迷失心智了。
“师兄吃饭了。”
苏玉端着白粥放在了简易的石桌上,底下坐着的村民也松了口气,他们又何尝不是口干舌燥,好在做饭之人体贴,众人见这白粥比看见大鱼大肉还要欢喜。
袁思越笑着摸了摸苏玉脑袋,道:“你也吃些,这两天有一顿没一顿的。”
“嗯!”苏玉微笑点了点头,闲问道,“忘了问你,表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小美人跟着江酌破阵去了,放心吧,江师弟宝贝得很你姐,还有上清宫的虞燕儒道长也和他们在一起,不会有事了。”
“那就好。”苏玉点了点头,放下了心里的牵挂,这才安心吃饭。
而陆渺渺那三人,有江酌在倒是不担心吃,傍晚时分三人已在戌时阵之处等着了,虞燕儒午时已尝过江酌的手艺,这儿刚刚解了酉时之阵,便火急火燎要去下一处,途中却又停了几次,采了笋摘了菜,还顺手拿了一户人家风干的咸鱼。
到了阵法处,虞燕儒转了三户农家才挑了个勉强顺心的厨房,江酌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些许食材也做出了三菜一汤,虞燕儒一个呱噪之人,也总算是被美食堵住了嘴。
直到菜都被一扫而光,虞燕儒才拍着肚子问道:“仙子妹妹一定是经常吃江师兄的菜吧!”
陆渺渺扫了他一眼,疑道:“为何这么觉得?”
虞燕儒看着一桌菜,连汁都不剩了,艳羡道:“仙子妹妹并不夸赞,可见习以为常。”
陆渺渺嘴角不禁抽了抽,不知这是什么理论,半晌才道:“为何要夸赞……”
虞燕儒痛心疾首道:“为何不赞!若是一人的努力总是得不到回报,会让人灰心的,若是江师兄日后灰心了不做饭了怎么办!”
江酌不禁无奈又好笑,道:“虞道长多虑了,我做饭并不是为了夸奖。”
虞燕儒托着腮看看江酌又瞅了瞅陆渺渺,嘟囔道:“两个笨蛋。”
江酌看了看天色,已是差不多了,便起身要去祭魂台处,陆渺渺便也跟着要一起,虞燕儒却是摆了摆手,道:“我吃的太饱了,你们去吧,等会儿你们好了喊我一起去下一处,”
两人都没反对,他们的灵力皆恢复不少,池园村已没什么威胁,陆渺渺也恰好不想和这个翻版袁思越相处。
他们歇息的那处农家距离阵法处大约要走一盏茶功夫,二人并肩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没由来的,陆渺渺忽然开口道:“你做的饭菜很好吃。”
江酌愣愣看着陆渺渺,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良久陆渺渺才小声说道:“你不要灰心。”
江酌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狂乱了起来,明知陆渺渺说的是做饭,他却不禁心里乐开了花儿,一时没忍住,轻轻唤了一声:“渺渺。”
走在前面的女子回头眯着眼着看向他,眼中有些疑惑,江酌似乎总是温和的,但自进了池园村他便总是心事重重的,陆渺渺此时却在他眼里看见了笑意,并非往日里温和的笑,而是发自真心的笑,陆渺渺不禁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
江酌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一时语塞起来,好一会儿才问出口:“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陆渺渺扑哧笑了出来,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有些累了,明日想多睡会儿。”
江酌有些失望,正要说点什么,却听见陆渺渺又说:“等我醒来我想吃烧鸡!”
江酌低头看着她,眼睫柔软微微眯起,笑着看她说话,点了点头,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清楚,就连有些迟钝的陆渺渺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放在心上。
待破了戌时之阵,二人返回农家时没再悠闲散步,江酌御剑带着她,去了农家叫上了虞燕儒,直接赶往最后一处。
天已全黑,初夏的天已有些燥热,陆渺渺躺在屋顶上看着月色,虞燕儒便学着她躺在身侧却是看着她,江酌则坐在陆渺渺另一侧,时不时偷偷看陆渺渺一眼。
虞燕儒憋了好半天也不见他们两人主动开口说一句话,终究是忍不住了,问道:“布这个阵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啊?是想杀了村民吗?江师弟白日里说的九日怨我也想过了,如果是我,我就选个厉害的怨气重的恶灵放进阵中,这样最后为我所用还差不多!要不然这些心智不坚的村民,就算剩了最后一个,又能起多大作用?反正要我就选个厉害的!”
陆渺渺忽然摸了摸胸口,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甚至在哪里见过一般。
“给。”陆渺渺还在冥思苦想,手中忽然被人放了一只绿绿的小兔子,却是江酌摘了一旁的柳叶所折,距离他们最近那一根柳条只剩下了一个杆,叶子已经全被人捋了下来。
“我也要我也要。”虞燕儒凑了过来,艳羡嚷道。
江酌却只是笑着权当没听见,虞燕儒也不在意,躺了回去看那月色了,他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但并不傻,江酌似乎不想让陆渺渺知道什么,总归他喜欢人家,自然也不会害她,想来也是有些苦衷吧,便任由他转移了陆渺渺的注意力。
到了亥时,江酌站在阵法上,少见的紧张了起来,破阵却十分顺利。
阵法破除那一刻,剩下的恶灵们没有如众人所期盼般倒地,而是突然暴起,一个两个都发了狂,口中发出凄怨的吼叫,毫无目的的东奔西撞,撞进了那火圈之中,被灵符湮灭成了一缕灵气,守着火圈的村民直看得发懵,如此之景,却是完全印证了那个词,飞蛾扑火。
只是那树上的灵符也是有所消耗的,进了一只恶灵便黯淡了一些,没多时一处的灵符便从树上掉了下来,孙冀平连忙用身子挡住那住缺口,一柄长剑舞的村民眼花缭乱。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守好!”
孙冀平本就脾气暴躁,这几日他受了不少伤,半边身子发痛,又见那俩傻小子愣在原地,不禁气不打一出来,怒吼了两句,袁思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来帮忙。
孙冀平这边火烧眉毛,江酌三人还在月下乘着晚风散步,丝毫不知状况,直至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只恶灵,江酌才突然止了步,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怎么了?”那二人回头问道。
江酌盯着天空,皱眉道:“子时始,子时终,他们那儿恐怕不妙。”
江酌三人风驰电掣般赶向树林,他们来的也还算及时,前脚刚刚踏上了地,那火圈便接连灭了两处,恶灵们争先恐后便扑了上来,三人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便被围住。
没多时孟楚三人也赶了过来,将高热不退的李长瑜一把丢进了人堆里,拔了剑便也去帮忙了。
江酌的长剑发出淡淡青光,剑气凌厉,活尸们竟靠不近他十步之内。
别处打的热闹,这边陆渺渺握着伞,看着他们打做热闹的一团,这把伞的妙处在这儿却不能施展开,陆渺渺转而打开了伞柄处的机关,一只较小的白色骨笛落在陆渺渺掌心,送至唇边,陆渺渺深吸一口气便吹了出声,这一声如亡命惨叫般骇人,那些恶灵顿时动作迟缓了,一些没那么厉害直接倒在地上,痛苦抱头,其他几人杀起来便省力的多了。
但陆渺渺这骨笛发出的声音实在是难听,不止是活尸,就连郁婷君和袁思越的脸色都不太好,一副晕了十几天船的脸色。
李长瑜伤口溃疡,一整天高热不退,听了这个声音当场便呕了出来,顿时胸中气闷,突然就爆发了:“赵姑娘你那个破古董不好使就别使了!放我一条活路吧!”
陆渺渺回头看了一眼,不止李长瑜,村民们各个捂着耳朵,面如土色,陆渺渺只好也收起短笛,干脆什么也不做了,只认真看着弟弟,陆渺渺心下是有些吃惊的,苏玉的修行比她以为的要好上太多了。
这七人杀了一炷香时间,总算是将这些恶灵都解决了,满山的焦灼味混着尸臭味,不少村民都忍不住呕了出来,但此时也不是下山的时候,昨夜虞燕儒和陆渺渺几人在村子中心也困住了一波恶灵,此时恐怕正在村子里游荡。
每个人都祈求这最后半个时辰快些过去,只偶尔传来两声孩子啼哭之声,也很快被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