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昏≠黎明》十七岸

10、Chapter 10

　　提着闹钟的男人将其收起，从上方的管道上跳了下来，也许形容不怎么妥当，那种无视重力一般的姿态更像是落叶或是尘埃一类的事物，完全是顺着空气飘下来一样的轨迹，他落在地上，鞋子与地板相接处发出“咯”地一声，稳稳地将手探向前方，十分优雅的姿态：“请往这边走。”他说着便正过身向前走着，频率不快，却富有节奏。

　　“在此本人必须先征得各位同意，猎人考试中包含极为严酷的部分，因此你们可能由于运气不佳或缺乏实力而受伤，甚至是死亡，更有类似方才考生之间的斗争，而造成考生从此以后再无法参加考试的事发生，想打退堂鼓的人请回，其他不怕死的人就跟我来吧。”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他的话，没有人出声，只有衣料摩挲的声音汇聚成一波浪潮，于是他点点头“我了解了，第一次试验405名报道者全数参加。”

　　雷欧力欧在抱怨：“没有人打退堂鼓，不过他问的也是废话，都到这里了，有人会回去才怪。”

　　杰和酷拉皮卡没有理会他，酷拉皮卡一边走一边皱起眉，低声说道：“有点古怪。”
　　雷欧力欧茫然。

　　带路的男人所迈的步子越来越大，双腿交替的速度也在加快，然而动作间却又是无声无息的。不知不觉，汇聚成群体的考生们已经由正常地走路到快步走，直到现在已经开始跑了起来。夹杂在中间的杰几人被迫被带动，这时候停下来只有两个后果。
　　一，被后面的推挤摔倒然后变成地毯。
　　二，打乱节奏导致体力加倍消耗最后掉队。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人如果处在群体中，那么特立独行总会显得颇为辛苦。跑步有同样的原理，当相对静止中的一个元素受到其他因素影响从而打破平衡，那么整体紊乱的系统会本能地将这个异数排除以更正自身。
　　所以几个人现在是不得不跑。

　　雷欧力欧左看右看，茫然加重：“喂，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大家都走得这么急？“

　　酷拉皮卡眉头紧锁，短促地解释道：“前进的速度愈来愈快了！”

　　杰补充道：“前面已经开始跑起来了。”

　　脚步声在空间中略显杂乱，然而带路的男人依然在用清晰冷静的声音讲话，明明不大的声音，每一个人却都能清楚听到：“虽然很抱歉至今才告诉各位，本人是负责第一次试验的考官萨特次，现在我要带领各位去往第二次试验的会场。”

　　“？”很显然，所有人都是满头雾水，一瞬间嘈杂四起。294号，忍者半藏忍不住出了声：“第二次？那第一次呢？”

　　“已经开始了。”萨特次回过头来，表情不变“跟着我到达第二次考试的会场，这就是第一次考试。”
　　“本人无法告诉诸位地点以及到达时间，只能请各位考生紧跟着我。”他回过头来，大踏步地向前走着。

　　“真是奇怪的测验方式。”杰兴致勃勃地跟着队伍向前跑，没有担忧，更没有迷惑。对于他来说，只要前方还有路，就不需要担心什么。
　　在想什么，走下去不就好了？

　　“原来现在这关考验的是耐久力。”雷欧力欧醒悟，斗志立即熊熊燃烧起来，豪迈地高声道“谁怕谁啊！我就跟你到天涯海角！”

　　无人能看见的地方，萨特次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翘了一点。

　　“原来如此……”酷拉皮卡仿佛明白了什么。
　　看不到终点的赛程将造成心理上的沉重负担，所以不仅仅是耐力那样简单，这同时也是对于人的意志力的一种测试。

　　前方的黑暗寂寂无声，身侧的竞争者会逐渐地减少，失败者被吞没于身后的黑暗仅剩下微不可查的悲鸣。谁又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是那群人中的一个？兔死狐悲之感，大抵如此。
　　最重要的是，终点又在哪里？

　　在三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凯瑟依悄然拍了拍杰的左肩，杰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那个果汁的味道其实挺不错的。”

　　“既然不错，你怎么不喝？”

　　杰笑得眉眼弯弯，没做回答。

　　凯瑟依表情淡淡的，静静跑着，好像没有灵魂的躯壳。然而那双眼睛却极温和，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在微笑，也仿佛什么都不存在。过长的发飘散在风中，在黑暗里翻出淡淡的白色柔光。

　　杰忽然止住了笑容，略带忧虑地看向凯瑟依的眼。他轻声问：“凯瑟依？”

　　“没什么。”凯瑟依不再说什么，只是将肩上的海鸥扔给了杰，又用极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海鸥想要飞回的举动。

　　杰的表情有些怔然。

　　凯瑟依只是有些难受，念是生命之气，他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现在等同于雪上加霜。
　　可是他能怪谁？团长？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杰？亦或是自己？

　　其实他谁也怪不了。

　　就像他永远不可能如杰一般欢笑。

　　每个人生来都背负着不同程度的罪，即便在祝福中孕育、降生，可是那些不知名的罪行始终如影随形。

　　失去家庭，失去平静的生活，失去所有，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凯瑟依喜欢杰的笑容，那种不带情绪的纯粹因为喜悦而产生的笑意，仿佛整个人在传递着热量。可是也仅此而已。

　　像是这种因为一点单纯的恶作剧而诞生的喜悦，确实，他想要分享。
　　所以他到杰的身边，把海鸥扔过去，将分到的这一点温暖独自品尝。

　　凯瑟依可以比任何人都自私，事实上，只是害怕失去罢。

　　杰单手抱着被吓得一惊的海鸥，抿着唇，眸中滑过浅浅的无奈。他是看不清这个不同于别人的友人的，可是靠近时却依然有淡淡的温暖，只是直觉，可是杰真的觉得凯瑟依或许是个温柔的人。
　　这种温柔，和他所见的任何一人都不相同。

　　他对情绪比对别的来得敏感，便也察觉到凯瑟依此时分明是高兴的，可是又夹杂着些沉重的事物。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无论认识了多久，交情多么深厚，没有人有资格借着这种借口探寻别人的隐私，尤其是在别人根本不想让你知道的时候。
　　杰知道这一点，也一直在严格地遵守。

　　所以他不多言，同样安静地跑着。

　　后方的酷拉皮卡以警备的目光扫过凯瑟依的背影，表情带出了些许阴沉。

　　雷欧力欧敏锐地注意到了酷拉皮卡骤然低落下去的情绪，他不由问出口：“你好像一直对凯瑟依很警惕？”

　　酷拉皮卡一皱眉。

　　雷欧力欧摇摇头，拉着酷拉皮卡跑到了队尾，低声问：“你以前认识他？”

　　“不算。只是听说过。”酷拉皮卡的声音很小，用一种莫测的语气说道“□□传闻上的，白色的恶魔”

　　“……你信这些？”雷欧力欧显得很诧异“就算凯瑟依和正常人长得不太一样，可是恶魔什么的，那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

　　“不，并非真的恶魔，这只是个形容词。”

　　“形容词？”

　　“嗯，□□上有一个特殊的家族，每一代的家主都是满身的纯白色，这个家族喜好血腥，经常制造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例如无辜屠杀别人的一族之类的事数不胜数…但这还只是最基础的，还有一些别的事……”酷拉皮卡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却是任凭雷欧力欧再问也不开口了。

　　——“不必问他，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两人交谈的时候了，突然出现的凯瑟依的声音把雷欧力欧吓了一跳，他张张嘴，有些慌乱，一转眼，看到杰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看他，眼中没有笑意。

　　雷欧力欧赶忙摇头，想也知道不什么好事。他也不过只是好奇，即便不相信，一般人碰到这种传说总是有些好奇之心的。

　　凯瑟依也没执意要说，只是道：“什么时候想知道可以来问我。”
　　任何经历经过反复的咀嚼最后剩下的不过是麻木，便是说出口也没什么。

　　他一无所有，和一群同样一无所有的人们相聚在一起，生了死了，也不过是常态。

　　这世界上最苦难的永远不会是自己，至少，他还活着。

　　雷欧力欧莫名觉得压抑，即使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知道他此时不该真的去问，无法发泄的他刚好看到旁边一个小孩子踩着滑板轻松地超过了他，轱辘与地板摩擦而成的声音惹得他心烦气躁。
　　“喂，那边那个家伙，你违反比赛规则了！”

　　踩滑板的小孩子，99号，奇牙听见声音奇怪地转头看了一眼对方：“有吗？”

　　“还敢说有吗…”雷欧力欧为了转移话题，特意大声呵斥“这可是比拼耐力的比赛啊！”

　　杰知道雷欧力欧有的时候像是天生少根筋，性格太过直接，这样的人不能说是不好，只是很容易得罪人。
　　然而毕竟是同伴，他也想结束这尴尬的气氛，便顺着话题道：“不是这样的，考官只是说要我们跟上他而已。”仿佛漫不经心般推翻了雷欧力欧擅自给考试加上的定论。

　　“杰！你到底帮谁啊！”雷欧力欧扭过身对杰大声吼。
　　已经习惯了的杰淡然地睁着眼睛与其对视，还有心思走神想雷欧力欧为什么有这么多精力喊话。就算是他平常也不会总是大声说话，那样比在外边呆一天消耗的体力都大。

　　两人好像可以遗忘了之前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