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在上》应迟

61、剖心

　　长城上剑拔弩张，古秋筠持剑而立，面向游笑面无表情。
　　与此同时鲲岛旁陡然高耸山脉，文鳐从中跃起一张嘴将重瑶、霜华和狰兽放了出来。
　　重瑶飞跃而起破空之声撕裂天幕，所过之处扯开虚空，眼中重瞳似火，紧紧咬牙似猛兽怒吼冲了过来。
　　梁清韵站在鲲岛十二玄楼前大喝道：“沧海云山阵！”

　　座下数十万剑道同举剑刃，剑气交织拧成一股，梁清韵手中碧穹一出落在剑阵中央，梁清韵掐诀而起，碧穹重剑陡然大涨，高绝雄伟似山岳，携浪碎玉穹而至！
　　文鳐蓦然大涨身形一尾甩在碧穹剑上，陡然间被碧华灼伤痛叫一声！
　　重瑶身形飘飞晃过巨剑直奔大阵内的剑道弟子，碧穹剑剑刃翻转直追而下，狰兽怒吼上前粗壮的尾鞭抽击剑柄一掌将重剑拍歪，九尾狐仰头高鸣发出阵阵魔音。
　　剑道弟子持守本心抗衡，而重瑶的灵脉真火已到近前！

　　碧穹剑重回梁清韵之手，灵力光屏刹那展开碧穹剑划破滔天焰浪，剑刃推到重瑶近前，被他一手抓住，铿锵一声剧震！
　　梁清韵灵池沸腾猛然震颤，重瑶飞转倒退眼神有一瞬的清明，却很快又被红光覆盖，重新和他对战一起，梁清韵咬牙无声，心痛不已。
　　狰兽迅疾奔来梁清韵左手掐起灵力聚刃向它切割而去！
　　那边沧海云山阵再度对上文鳐和九尾，然而九尾的天赋魔音让沧海云山备受煎熬，文鳐出神入化的地行术又诡异难测，战事一时间陷入胶着。
　　一批批仙道在阵后加持，萦蓝率领的月蟾宫弟子从旁帮扶，音浪藤蔓拔地而起张牙舞爪纠缠起文鳐，玉箫横摆和着琴音抵住九尾的魔音。

　　长城上霁寒宗摆起前所未有的伏魔大阵，大阵光辉漫布长城首尾，以古秋筠为阵眼以伏魔渊的罡风为界限，一时间万兽嚎鸣扑向巨阵光屏，游笑从英招身上飞落直奔古秋筠！
　　梁清韵一剑狰兽一剑重瑶，相斗难熬，在月蟾宫的支持下剑道相助梁清韵，与狰兽以刃对爪，碧穹重剑再度大涨直追重瑶而去！
　　天空上忽而晴天一道霹雳！

　　英招几乎是跨越空间而至，从梁清韵剑下将重瑶带走，只一瞬就到了天精玉链前面！
　　五彩光晕扭曲，重瑶和英招进入鲲岛！
　　梁清韵迅速追去，身后叶萦蓝已祭出心血对战文鳐，死死拖住了它们的脚步。
　　鲲岛内星辉流转，梁清韵甫一进入便听见打斗之声。
　　重瑶灵脉真火奔涌竟是缠住了英招！
　　梁清韵目光一滞就听见他大吼道：“愣着做什么！快来杀了它！”

　　重瑶左眼内清亮明澈，梁清韵听见自己胸腔里噗通剧震。
　　碧穹剑转瞬而至，英招速度极快，迅速躲避，发出揭露背叛的怒吼。
　　梁清韵和重瑶背向而立，以防英招随时出现，二人背靠着背，突然的心口就化了。

　　“翘哥，”重瑶低声道，“我想你。”
　　梁清韵声音都发颤：“嗯……我也很想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被游笑控制了吗？”
　　“神谕殿里灵气充沛，我受他影响小，而且，”重瑶说，“我早在左边眼睛里融过你的血，他再要我认主，也要分先来后到吧？”
　　梁清韵碧穹剑做青烟散开，携风卷过英招身形，灵脉真火在鲲岛上灼灼燃烧，虚空处传来英招痛苦的喊声。

　　梁清韵一剑向那处破去，一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上一次伏月会我就已经……”重瑶没来得及说完，鲲岛外天精玉链开始剧烈地挣动！
　　英招撞开一座玄楼侧摔在地，鲲岛外面传来文鳐鱼的惊声嘶吼，英招摆开双翼高声鸣叫，流星逐月一样对着天精玉链而去！

　　雷霆在半空扯出寰宇黑暗，文鳐再度摆尾袭击而来！
　　重瑶来不及再说话，倏忽奔至英招身边，灵脉真火汇聚猛然抓向它的心窝！
　　英招悲鸣一声竟然丝毫不惧，身体骤然涨大膨胀要自爆！

　　“重瑶！”梁清韵向重瑶冲去，冲天雷雨中爆开的秽气浪滚而至，文鳐苍白覆盖着鳞甲的一只手突破天精玉链的法阵瞬间就到重瑶近前！
　　而梁清韵几乎是瞬息挡在了重瑶身前！
　　血色破空！
　　文鳐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重瑶眼中的重瞳骤然殒灭！
　　“不——！”

　　梁清韵碧穹剑斩断了文鳐的臂膀，滔天火焰将它和梁清韵分隔。
　　文鳐的那只断手上还捏着梁清韵的心脏跌落在尘土里，梁清韵脸上的血色尽失……
　　重瑶抱着他失声道：“梁翘！”
　　梁清韵灵池还未消散，支撑着他最后一点动作，抬手摸了摸重瑶的脸：“我从未怪过你……我们已经发过誓了的。”

　　“不管你是谁，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过去怎么样，未来怎么样；恨我，爱我，还是不在乎我……我都爱你。”

　　文鳐身后抱琴仙姝见状尖叫一声，绝弦而出直击文鳐心口！
　　文鳐的断臂重生，拼着游笑借与他的神道光芒将灵锥神谕殿收入掌中，巨大的长鱼摇头摆尾，倏忽间落入地底不见！

　　长城上古秋筠心口一跳，揪心刺痛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游笑看着他笑说：“感觉到了吗？”
　　古秋筠豁然抬头无波宝剑架上游笑的脖颈，游笑不慌不忙道：“感觉到了吗？神谕殿是我的了。”

　　“重瑶以为他能骗过谁？”游笑拨开古秋筠的剑，“冰夷，跟我走吧，我等了你十二万年，爱了你十二万年，也恨了你十二万年。跟我走，我们去开创新的世界！没有人族也没有魔兽，没有相争也没有生死！你我才是永恒！”
　　古秋筠一动不动，绷带下的眼睛像是在看着他，游笑不自觉地靠近去抚摸他的眼睛：“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就像你关了我十二万年可我却依然爱着你。”
　　古秋筠淡声道：“笑儿，你不是龙神，你只是风回的孩子，是我的游笑。”
　　游笑微微变了脸色。

　　古秋筠轻声问：“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是真的。”
　　“可重叹和重瑶也是真的骗过了你。”古秋筠轻声说。

　　梁清韵口边呕出鲜血，眼睛牢牢地看着重瑶，他的重瑶，口中呢喃道：“我们已经发过誓了……我爱你。”
　　大滴大滴的血泪落在梁清韵身上，重瑶握着他的手一次次道：“我也爱你翘哥，我也爱你……不要离开我！”
　　梁清韵冲他笑了一笑，静静地阖上了眼睛。

　　“不，不，不——！啊——！”

　　尖锐的凤鸣从他口中溢出，刺目的红光骤然从重瑶周身蔓延开来，化作一圈红色的光晕瞬间扩散，烈焰所过之处化作血色！
　　静止，风停云息，所有一切都在重瑶的悲呼中停滞，他胸腔里跳动着不灭的碧穹之心，透明而美丽的心脏是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烈焰狂涛瞬息收束归于重瑶体内，他身体里跳动着龙神的血脉，可他的心却是为梁清韵而生，而此刻，他把碧穹之心挖了出来，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

　　天地色变——！

　　古秋筠轻声道：“重叹当年只和你说过，我是从封寒禁地中出现的，我爱古旧的熏香，手里是远古的剑……我提出了仙州开放魔兽自由，我是仙道里格格不入的异类……可我不是冰夷。”
　　“冰夷身陨，化作神障山隔绝人世和仙州魔域，散尽智慧化为神道，最后的火种分化南北二处，一，是神谕殿下的碧穹之心，二……是人间的天生灵池之体——梁清韵。”
　　游笑猛然看向鲲岛的方向，古秋筠却牵住了他的手，掌心相对十指相扣：“我不是冰夷，所以，你爱的是谁？”

　　灵脉破损，灵力在天地规则下迅速转化为秽气，黑色的雾气弥漫，焰浪也一点点漫开灰黑色。
　　碧穹之心有力地跳动着，梁清韵像恍然窒息后重新回到了岸上猛然睁开眼睛呼喘，重瑶心口上一个焦黑的空洞，黑色蔓延爬上他的发梢。

　　“重瑶！”梁清韵扶住他的肩，不自觉咬破了嘴唇满脸泪水，“你怎么这么傻……你……”
　　“你才是真正的冰夷，我一直都知道，”重瑶说，“我骗了你，他害死了你的师父、师兄，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真相……我想爱你……”

　　神道光芒从神谕殿中释放出来，梁清韵身上的光由白跳蓝，再是蓝金色，最后变成纯粹的光辉。
　　梁清韵发了疯一样将神道之力注入重瑶体内，延缓着他身上秽气的发作。
　　他的哭声都破碎：“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我从不想是什么冰夷，他是他，我是我，我只是你的翘哥，只是你的爱人。天地如何与我何关我只要你……”

　　重瑶孩子气地笑了下：“还没有这么快，我还没这么快会死，变成魔兽之后我还能支持一会儿。文鳐拿着灵锥跑了，他们要将灵锥投入极渊，两厢湮灭后回天海会从那里倒灌进仙州，游笑要毁灭仙州魔域的一切……”
　　梁清韵捧着他的脸哭道：“生死不论，我只想和你一起！重瑶，一定会有办法的！重叹在壁画上的预言最后绝不是死亡！”

　　重瑶咳嗽一声，眼睛像孩童一样清澈透亮满载着爱恋看着梁清韵，轻声问：“给我一个吻好不好翘哥？”
　　梁清韵哽咽着吻上他的嘴唇。

　　末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