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水过河》景雾

6、暴露

　　回到班级发现迟瑞舒还在那里，他坐姿端正，手上拿着笔，似乎在写老师上节课留的作业。
　　我在远处站着看了会儿，直到上课铃打响，才慢悠悠回到座位上。
　　对方没再看我，只是默默地收了书拿出这节课的课本。
　　我觉得语文课枯燥，便稍微收拾一下桌面，准备趴着睡一觉。就在半梦半醒间，只觉脸颊有些痒，就像有人拿狗尾草在我的脸上比划。
　　语文老师根本不管我，所以是谁在碰我？
　　被惊扰了睡梦的我愤愤睁开眼四处张望，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一旁的迟瑞舒拿着笔没动，前桌和后桌也在记笔记。
　　睡意彻底没了，我只能藏在课桌抽屉里偷偷玩手机。
　　下课后，数学课代表开始收作业，可我毫不知情老师居然留过作业，但也已经晚了，我让课代表记上了自己的名字。
　　也就在这晚，我又被迟瑞舒跟踪了，这次对方不再躲躲藏藏，反而跟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他只是静静跟着，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出格行为。
　　我用鞋尖把一颗石子踢向一旁，自然而然地转过身，和距离不算远的迟瑞舒对上视线。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夜晚还算冷，他校服里穿了件白色的毛衣，衬得整个人气质柔和。
　　“天冷了，以后别跟着我了。”我冲对方摆摆手。
　　迟瑞舒面色没变，只是嘴唇微微抿了下，他脚步稍稍停顿后又快步走过来，我以为对方是要和我告别，可他站到我面前后却不动了。
　　“为什么，不能跟着你？”他很没底气地说，长睫微微垂下，在眼下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忍不住发问，又想起之前对方的种种行为，干脆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平时看到我不是脸红就是耳朵红，你既然这么怕我那怎么还每天都跟踪我？”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迟瑞舒的脸应该是又红了，对方似乎还没想好措辞，一时傻站在原地。
　　半晌，一阵冷风吹过，我喉结滚动，看见他的睫毛也轻轻颤了颤，在抬眼看我时眸中的情绪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这种眼神，我将以前他对我做出的种种行为都联系在一起后，得出一个让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结论。
　　得知真相后的我心里难免升起一阵厌恶，迟瑞舒后退一步，他眸光观察着我的神色，仿佛已经看透了我心里在想什么。
　　“迟瑞舒，你是同\性\恋啊？”我说这句话时，面色不是很好看，嗓音也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嘴唇微动:“对不起。”
　　我抬头看向他身后的路口，低声呵斥:“别跟着我了，滚。”
　　迟瑞舒垂着眼，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能感觉到对方有些紧张和失落。
　　然后他转身走了，夜风拂动他的发梢，在深夜的小巷里显得背影很是单薄。
　　这次来给我开门的是商鸣欣，她扎了两个小辫子，它们安静的垂在两边，我顺手拿起来把玩两下，把她的头发弄乱了些。
　　“哥哥，我们回来了。”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朝我笑。
　　“嗯。”我冷淡地应了声，松开手，去浴室洗漱。
　　在抬头看到洗漱台前挂着的镜子时，我条件反射地垂下眼不敢去看。
　　迟瑞舒为什么会喜欢我？说真的，其实我对自己的评价都是烂人一个，毕竟人都要有自知之明，对方能看上我，我心里都不禁为他感到惋惜。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学校，迟瑞舒在路过身边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对方身上有股很清淡的花香味，但不仔细闻也能嗅到，他就像从万花丛中走过那般。
　　我依旧低头翻看课本，目不斜视。
　　迟瑞舒越过我坐回座位，身体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脊背，顿时撩得我身后起了一片火。
　　我清清喉咙，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让我有了心理作用，觉得对方总是在看我。
　　这种微妙又怪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下午，这种炙热的目光如果化成实质，估计都能把我盯出个窟窿来了，我终于忍无可忍，扭头看了回去。
　　一转头，迟瑞舒直白的窥视便和我视线相撞，他被发现了也不羞愤，反而装作无辜地垂下眼，那双琥珀似的眼睛被阳光照得半透明，同冬日的日光般温柔。
　　“你想干什么？”我冷冷地看过去，话语里不带任何温度。
　　迟瑞舒:“……昨天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不小心被我清楚了，老师发的网址我没存下来，你可以发给我吗？”
　　我没有迟瑞舒的微信，也并不想加他，但加了再立马删除会显得人很小气。
　　于是我说，我现在照着手机把网址抄下来给你。
　　话落，我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脸上似乎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消失不见，迟瑞舒淡淡地说:“好。”
　　我拿出手机刚准备点进微信时，突然心下一动，打算坏心眼地整一下迟瑞舒，于是手指方向一转点开了浏览器的历史搜索记录，一边手上动作飞快地抄下一串网址。
　　把纸撕下来时，我绷着脸演得很辛苦。
　　对方低声道谢，我说了句没事，忍下了那股想笑的冲动。
　　今天风大，回家路上顺便点了支烟，身后没有再出现脚步声，我放下心的同时也莫名觉得有些空落，最近这种情绪总是会没来由的出现，我将它们都归结于是因为分班而不适应新环境的缘故。
　　我手上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往前走，时不时会看看夜空中的云有没有在浮动，突然间，我后背发凉，警觉地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就像猫一样。
　　我是一直被迟瑞舒跟踪而跟出幻觉了吗？我心里这样想。
　　将烟含进唇齿间深深吸了一口，我吐出烟雾，正准备回头看一眼时，却听到一道熟悉而又清亮的少年音线，“商鸣晏。”
　　听到说话的人是迟瑞舒时我先是暗暗松了口气，可下一秒我却又分不清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有事？”我嗓音里有被烟草晕染过的沙哑，也有虚惊一场的不悦。
　　迟瑞舒快步跑过来，在我面前站定，目光认真，语气坚定:“你给错网址了。”
　　对方靠近时，我们之间的身高差会有些明显，我爸身高一米九，我也遗传了他的基因，所以十七岁便已经长道一米八几的个子。
　　我终于扬起唇角嗤笑一声，随后散漫地微微低下头俯视他:“是吗，那你都看到什么了？”
　　在路灯柔白的灯光下，对方脸腾的一下红了，夜风吹着他的额发，迟瑞舒眼睛像含了层水，竟有几分勾\人，只见他咬住下唇后又松开，低声说:“里面是……一些视频。”
　　“是什么视频啊？”我装作毫不知情，眯了眯眼，继续追问他。
　　迟瑞舒喉结滚动，他别开视线看向一旁不远处，仿佛在斟酌用词，过了半晌，才慢慢开口:“那是hang\片，你可能抄错网址了。”话音刚落，我看到对方的脸更红了，迟瑞舒不知是在替我俩谁感到尴尬。
　　于是，我又深深吸口烟将烟圈尽数吐到他脸上，嘲讽道:“喜欢吗？像你这种人应该挺爱看的吧。”
　　我说得很难听，可迟瑞舒脸上却不见一丝恼怒，他反而为自己辩解:“可我只是喜欢你啊。”
　　面对对方的解释我并不理睬，我指尖一松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行啊，等哪天我也成了同\性\恋，第一个和你试。”
　　落下这句，我便转身走了，回家路上步伐慢悠悠的，其实是想借夜风把自己身上残留的烟味吹散。
　　有时就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我和我爸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像的，只因我不仅遗传了他的长相还遗传了他骨子里所有的劣根性。所以我自认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妈更喜欢商鸣欣。
　　说白了，我爸除了有一副人人都羡慕的好皮囊外其他的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而我也一样。